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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欢意原本就刻意的不去在乎这件事，但听见他这样说，鼻头没来由的发酸，眼眶也变得干涩。
她用力点了点头。
就凭这世上还有对她好的人，还有牵挂她的人，她绝不会一头钻在死胡同里的。
江临川的手在空中一顿，最终有些木讷的落在她发顶。
“我曾经有阵子痛不欲生，这样行尸走肉苟且偷生的活着实在屈辱，我想自悬于城楼前，绳子都挂上了。”
“……”
“有个人来找我打了一架，起初我任由他打，挨了几拳之后，我打了回去，拳拳到肉，往死打。”
“……”
“打累了，我们都鼻青脸肿，身上到处是伤，他却笑了。”
“……”
“他说，不服就站起来打，输也要输得漂亮，窝囊废才会自暴自弃，这句话，我记了许多年。”
陆欢意看不太懂江大夫脸上那种复杂的情绪。
但她大概明白，江大夫当年为什么会有自悬城门这样悲愤的念头。
门在此时被急促敲响。
“江大夫！有人要把小桃带走！”
陆欢意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想开门冲出去，江临川拦住她，她急得脸色苍白。
“一定是摄政王，一定……”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摄政王要抓的不仅仅是她娘家人，更有她视为亲妹妹的身边人。
江临川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别急！我先出去看一眼！”
急在一时也没什么用处。
他的声音有一种令人心宁的力量。
陆欢意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点了头。
江临川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转身要走。
陆欢意叫住他：“江大夫，我想要一味药。”
……
萧远书逗弄着笼子里的鸟雀。
田九有气无力的向他回禀：“人带来了，陛……江大夫也跟来了。”
这种啥原因没有乱抓人的差事，他干着都心虚。琴心去抓完陆家人就装病，这回去济世堂抓个丫头的差事，只能落在他头上。
萧远书“嗯”了声。
江临川走入亭子，一来便是说风凉话。
“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足以胡作非为。”
萧远书瞥他一眼，玩世不恭道：“你来替谁讨公道？”
江临川眸中凛冽如寒冬。
“天底下愿意侍奉你的姑娘数不胜数，何必偏要为难那个不情愿的？”
“她不情愿？”
萧远书唇角淡扯，眼里一点笑意也无：“你是没见过她使尽浑身解数勾引我的样，甚至避子汤她都不想喝，她想生我的孩子。”
这话叫江临川愈加心生反感。
“你眼里的勾引，不过是她走投无路的法子。”
萧远书神色闲散：“行了，东征就让沈柏江去，拨给他五万兵。”
沈柏江是誉王长子，太后的亲侄子，佳禾郡主的哥哥。
兵权大多在萧氏手中，皇帝能调遣派用的少之又少。没有兵权，自然是处处被掣肘的。诸皇子亲王世子们都是闲人，出门在外还得看萧氏的脸色。
江临川脸颊紧绷。
五万兵，不算少，但他迟迟开不了应承的口。
萧远书慵懒抬了抬眼皮。
“我既然说出口，便是势在必行的。沈霄，你地窖里其他的东西我不动，但那个女人，我就自取了。也不白拿，这不是想好了给你什么，才来开这个口的。”
……
陆欢意被推推搡搡往前走。
“别推，我自己会走！”
她烦躁发了怒，那两侍女还真的住了手。
走到凉亭之下，她听见江临川问：“为何是陆欢意？”
“普天之下都是我召之即来的东西，只有你敢抢我的，有意思，”摄政王笑着说，“往后你喜欢什么，我就抢什么。”
陆欢意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果然，摄政王非得要她的初衷，是因她同江临川走得近。
江临川沉声说：“她是个人，不属于任何人，何来同你抢一说。”
萧远书笑出声。
“奴隶，太监，都是人。你当大夫久了，真把自己当救世菩萨了？”
陆欢意脑子里轰轰的。
在世人眼中，人确实分三五九等。
可在摄政王这样的权贵眼里，她和奴隶太监并无区别，都不配自视为人，不配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田九匆匆走下凉亭，看到陆欢意在这里侯着，小声斥责两位侍女：“你们做什么把陆姑娘带这里来？”
侍女有些茫然：“那带哪里去？”
“没点眼力见，”田九说，“带去沐浴更衣！”
……
老样子了。
被洗好躺在床上，小半个时辰后，男人掀开被子欺身而上。
陆欢意被困在他身下，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在心中默数着。
果然，才数到五，他的目光凝滞在她雪颈处的红疹，迟迟不再动弹。
“这什么？”
陆欢意木然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萧远书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你日日跟大夫在一起，不知道？”
陆欢意几近哽咽，泪眼楚楚的看着他。
“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些红疹，找江大夫帮我看过，可他就是不说。殿下要不要看看，腿间更是多。”
萧远书避犹不及的起身穿衣，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的，动作显得尤为暴躁。
嘴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沈，霄。”
陆欢意怔了怔，慢慢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他必然认定她得了花柳，且会怀疑是江大夫做的动静，目的是害他。那么他咬牙切齿念着的，也该是江大夫的真名。
大夫很快过来，在萧远书满面阴沉的注视下，战战兢兢的给陆欢意把脉，又看了她手臂上疹子的模样。
“殿下，这是疮毒。”
“中毒了？”
“并非中毒，这病名字听着骇人，实则不怎么要紧，大多是吃了不耐受的东西。通常好好休息自会缓解，抹些药膏自会缓解。”
“不是花柳？”
“不是的。”
陆欢意被子拉过头顶，蒙着面翻了个白眼。
她是故意的。
这个摄政王喜欢吓唬人，那她也吓唬吓唬他呗，把他吓个魂飞魄散最好。
萧远书眉宇间阴霾仍然不散。怕不稳妥，叫了第二个大夫来再看一遍。
得到的答案依旧是疮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