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意错愕的愣了愣,心底里腾起些星星点点的雀跃来。
但她立即自行给自己泼了桶冷水,把这些雀跃都熄灭了去。
皇后找她说这件事,总归有目的,难道是让她规劝沈霄以大局为重?
“皇后娘娘,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并非要你帮我什么,我是说……”
苏知雪往琴心的方向看一眼,再道:“陛下对你是真心的,他昨晚是来了椒房殿,却是托我替他解释,他想以他的立场,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陆欢意觉得可笑。
她明明说过,只要他开口,她就会信的。
“你们秉烛夜谈。”
苏知雪道:“但他三句不离你。”
陆欢意笑得苦涩。
“你们往后还要同床共枕,这样子的日子不会少,长此以往呢?皇后娘娘,我是个小肚鸡肠的女子,没有宽宏大量,心爱之人躺在别人身侧,我无法做到不去难过,不去幻想。我能做的,只有远离他了。”
往后日子还长,每个初一十五,他躺在皇后身边,她都会受一次煎熬。
可她甚至无名无分,连计较的资格也没有。
苏知雪眉心微皱:“陆姑娘怀的孩子,是摄政王的骨肉吧?陛下尚且不介怀,愿意容纳,为何你却对他如此计较?”
陆欢意凝视她的眼睛。
“你心悦他?”
苏知雪面上泛起难堪的红:“但他并不心悦我,一分一毫都没有。”
陆欢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只是几日的相处,她便对沈霄动了心,但沈霄很可能浑然不觉。
他那样的男子,的确很容易令人动心。
苏知雪又道:“陆姑娘,我方才说的不对吗?陛下确实……”
“他有那个心胸容忍我怀着别人孩子,我却不能容忍他给你皇后的体面,的确是我的不是,我配不上他,”陆欢意自嘲道,“你也劝劝他,不要再将鱼目当珍珠,执拗于此了。”
她自认比不上苏知雪的气度。
劝着别的女人回到自己丈夫身边,光这一件事,是她永远不能够企及的。
“与配不配无关,你何必说这气话,”苏知雪仍然不肯轻易放弃,“昨日宫人来传话说你离开宫门,当时并不到卯时,只差那么一会儿,但陛下等不及了,他追出宫门外,却看到你坐上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陆欢意大概是铁石心肠,听了这话,也是无动于衷。
“所以只要他心里有我,我就必须回到他身边,是吗?若不回去,算不算我不识好歹?”
苏知雪睁大了眼。
皇帝托她来向陆姑娘解释,她自然准备许多说辞,却不知怎么应付这一问。
情爱之事,向来讲究两情相悦,否则便成了逼迫。
“你心里没有他了?”
陆欢意想了想,很实诚的说:“我倒挺希望心里没有他了,那我必定心安理得的在乾元宫里吃吃喝喝,享我的清福,但我做不到。”
不心悦,何来的妄想。
没有妄想,何来怅然若失。
苏知雪沉思片刻,终于有所领悟的深深叹了口气。
“陆姑娘,今日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陆欢意一转身,就看到七八步远之处,沈霄和萧远书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的方向。
他们不知站了多久,半点动静没听见,琴心更是没说一声。
方才的话,也不知被听去了多少。
萧远书若无其事的向她勾手。
“过来。”
陆欢意走到他面前。
萧远书将她鬓边发丝拂到耳后,指腹有意无意触碰她脸颊:“孩子名字我选了几个,你从中挑一挑。”
“是。”
“今日用桂花瓣沐浴,本王喜欢那个味道。”
“是。”
萧远书笑着问:“皇帝为了见你,昨日在我这赖了一日,今日又来,让你和皇帝单独说会儿话?”
陆欢意说:“不必。”
沈霄看着她,说:“你不是想要回佩玉,听我说几句话,我便还你。”
萧远书不屑一顾。
“王府多的是奇珍异宝,你那块破烂扔了拉倒。”
他当然并非真心要让两人单独相处,随口一说罢了。
沈霄把腰间佩玉解了下来,放在手心,重复道:“听我说几句话,我还给你,”
陆欢意觉得自己好没用。
明明决定好一刀两断,却在这时候,想听听他到底会说什么。
只要他站在眼前,她仍然不可遏制的,仍对他抱有莫名的期待。
期待他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能把她心底漏风的窟窿填补起来。
这种期待,让她恨不得捶自己几下。
“买下时候也没花多少银钱,”陆欢意轻扣手指,平静说,“扔了就好。”
萧远书扬起眉梢:“听见没?”
沈霄落寞垂下眼帘。
阖上手掌,玉在手心里慢慢升温。
“无妨,换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