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衢等一干人站在东侧殿的门口,捂着鼻子,与门内的六皇子对峙。
先生也捂着鼻子,可怜地缩在墙角,一副快要气晕的模样。
纪衢双手叉腰,闻言勃然大怒:“你放屁!你自个儿放屁,竟怪上饭菜了?我见你孤零零的可怜,好心邀请你一块用午膳,你竟如此污蔑我!
“晌午我们吃的是一模一样的饭菜,咱们大家都没事,就你在这儿放屁,谁知你饭后又胡乱吃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吃,回去后连茶水都没喝,就是你,你在饭菜里下泻药,故意害我!我要告到父皇那儿去!纪衢,你真是下作,竟使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坑我!”
六皇子纪衔眼眶气得通红,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恨不得吃了纪衢。
纪衢怎么敢如此羞辱他?
他才来上课,谁知刚坐下,肚子便一阵抽痛,想要去茅房,尚未起身,便放了个又响又臭的屁。
满堂哄笑,纪衢一边喊叫恶心死了,一边跑到门外。
之后便成了现在的场景。
肯定是纪衢给他下药了,他才会腹痛放屁。
他冲向门口,想要先去一趟茅房,再去父皇面前告状。
这回,纪衢肯定要挨板子的。
哪里知道,纪衢挡着门口,不让他出去,嚷嚷道:
“纪衔,你把话说清楚,我可没有给你下药,你休想去父皇面前告我的状!
“晌午我们吃的饭菜,不是从尚食局送来的,便是父皇赏赐的,后面吃的果子也是父皇的赏赐,你怀疑我,便是怀疑父皇!”
六皇子骇然失色,一把揪住纪衢的领子,声音颤抖走调:
“你说什么?什么父皇赏赐的?”
“放手,放手!”纪衢狠狠拍打他的手背。
骆玄英和冯淮徐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六皇子,把他拽开。
六皇子喝问:“纪衢,你快告诉我,我们晌午吃的饭菜,不是父皇的赏赐!”
“你嫉妒了?”纪衢抖抖衣裳,一副欠扁的样子,故意得意洋洋炫耀道,“因我友爱弟妹,父皇特意赏了我六道菜,喏,就是晌午我们面前摆的那几个,都是父皇的赏赐。
“若非父皇夸我友爱弟妹西个字,我怎会邀请你来呢?你前几日,还欺负我家寒苏姐姐呢,还想学大皇兄,私下让我寒苏姐姐扶你去知音馆,你想干嘛?哼!”
皇帝赐膳,来自尚膳监。
六皇子一阵天旋地转,脸色煞白,眼泪唰地掉下来。
腹中越来越痛,他越琢磨,越恐惧,一下在地,哇一声尖声哭喊:“请太医,快请太医,我中毒了!”
完了!
完了!
他坑死自己了!
前日,他才威胁郭公公给纪衢下毒,没想到这回他动作这么快,不知怎么做到的,今日便让父皇赏了纪衢御膳。
而纪衢不知发什么疯,竟喊他一同用膳。
不知怎么闹的,纪衢没吃到有毒的菜,而他吃到了。
现在他腹痛难忍,浑身冷汗,这就是中毒的征兆啊。
他是不是快死了?
“都说了是父皇赏赐,你怎么还敢说中毒?你是不是吃了别的,闹肚子?”纪衢己看出来,六皇子一首精贵养着,那生枣吃多了,他闹肚子了。
这经验他自己也有过。
拉几回肚子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吃的。
嘿,这老六,这几句话传出去,父皇不打他才怪。
乔鹤臻大惊失色,忙让伺候六皇子的两个小太监去请太医,又大喊道:
“刺客,有刺客投毒!”
这一喊,立时引来禁卫军,将文心殿团团围住。
六皇子又恐惧,又想上茅房,哭喊道:“太医,快叫太医来给我解毒!我想去茅房,我快忍不住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早些解了毒,保住小命。
至于郭公公会不会死,与他何干?
一个狗奴才,哪有他的性命重要?
一团混乱后,整个东侧殿的人,都跪在了隔壁御书房外。
大皇子、五皇子跪在最前面。
太子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董寒苏不起眼地混在宫女太监堆里。
尚食局和尚膳监的人,跪在这些主子们的后面,个个面色惶惶。
虚脱的六皇子,在御书房的小隔间躺着,太医正在给他诊脉。
皇帝大发雷霆,喝问:“到底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毒,自己站出来!”
没人敢说话,一个个低垂着头。
皇帝来回走动,怒气越来越盛,在他即将发怒时,今日授课的先生回禀道:
“皇上,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他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看到的,所听见的,全部讲述出来。
众人纷纷附和,证明先生所说一字不差。
果然如纪衢所料,皇帝脸色变幻不定,面皮轻轻抽动。
显然,被六皇子气得不轻。
纪衔本来怀疑纪衢给他下泻药,而一听午膳有皇帝赏赐,便立即转口,哭喊中毒要死了。
难道他会给自己的亲儿子下毒?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
这死孩子,与他的生母一个德性。
旁的本事没有,坏他名声倒是不遗余力。
皇帝指着纪衢:“纪衢,你来说!不准隐瞒一个字,不准矫饰一个字!你为何冷不丁邀请纪衔一起用午膳?是不是你给他下的泻药?”
“冤枉啊,父皇!”纪衢收起心里的得意,连忙喊冤,使劲揉揉眼睛,把双眼揉得红通通的,瘪着嘴,可怜兮兮道,“父皇,儿臣从头到尾,全是一片好心,只为成全父皇夸儿臣的‘友爱弟妹’西个字……”
他从皇帝赏赐御膳开始,一首讲到最后怎么跪在这儿的,重重强调,他与六皇子吃的一模一样,他吃什么,六皇子才肯下嘴,他不吃的,六皇子也绝对不碰。
只隐去了与董寒苏商议上生枣的事。
皇帝冲他冷哼一声,俯身扶起六公主,温声问:“媛媛,你五哥可有撒谎?”
纪衢立马叫道:“媛媛,你可不许撒谎!”
皇帝瞪他一眼:“闭嘴,朕没让你说话,你不准开口!”
纪衢一缩脖子,老老实实跪好。
六公主摇头:“没有,五哥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父皇问清瑶。”
曲清瑶现在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皇帝问:“哪个是清瑶?”
曲清瑶忙从人堆里起身,颤抖着福礼道:“皇上,臣女就是曲清瑶。回皇上,五皇子没有撒谎。我们都吃了那些菜和果子。”
皇帝沉吟不语,不断转动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大家都没事,只有老六出事,且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赐下的御膳有毒,他中毒了。
不管老六是不是中毒,做御膳或者送御膳的人,肯定有问题。
他冷冷看向尚膳监的人:“来人,把尚膳监的人,都拖出去,挨个打板子,朕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毒害皇子!”
太监归慎刑司的人管,慎刑司的吴掌事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太子忧心忡忡道:
“父皇,六弟情况危急,不如就地审问吧。”
就地审问,便是禁卫军打板子,可没人给那群太监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