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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不急，”反正那些美人又不会跑了，皇帝携了皇后的手，坐在主位上，听她提醒，才记起选秀的事，道，“朕今日来，是要与你商议寒苏的事。”
“寒苏？”皇后讶然，心生警惕，瞟了眼恭敬肃立的许顺安，不解地问，“有寒苏什么事？她在衢儿身边侍奉得好好的，安守本分，从不逾矩。”
皇帝叹了一口气，唏嘘道：“当年董御史的案子，你我皆知怎么回事。朕愧对他啊，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为他平反。
“朕便想补偿到他孙女身上，朕想为寒苏指婚。”
皇后眼里本就冷清，这下连唇角的假笑都没了，淡淡道：
“哦，皇上看中了哪家的青年才俊？或是上一届科举的进士？不如就挑科举士子吧，董家本就是书香世家，董御史若在世，也当最喜欢读书人做他孙婿。”
孙婿？
那岂不是要嫁为正妻？
皇帝尴尬，松了皇后的手，低头饮茶，饮了几口，缓了缓，方才继续说道：
“皇后，寒苏如今只是个宫女，还是罪奴身份入的宫。嫁宫女，又不是嫁公主，她还想做人正妻不成？那不是……羞辱臣子吗？”
科举进士，大部分己做官，那就是朝廷命官，岂能娶个罪奴为妻？
真要降了旨，大臣们第一个弹劾的，就是他这个辱臣的皇帝。
皇后勾起嘴角，蕴含几分冷意：“皇上，董御史的孙女，怎能给寻常人做妾呢？皇上还说对他有愧，这不是羞辱董御史吗？
“况且，臣妾没能给皇上生个公主，寒苏是臣妾的福星，臣妾一首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的，怎么忍心她去宫外再为奴为妾吃苦？”
皇帝一脑子的兴奋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若再继续劝下去，恐怕皇后就要说，董则明死不瞑目，后悔效忠他这个皇帝了。
皇帝面上的神情寡淡下来：“那皇后，想如何安排寒苏？”
皇后笑道：“寒苏年纪还小呢，宫女出宫的年纪是二十五岁，她还能在宫里当差十年，不着急，慢慢看，慢慢挑，缘分到了，姻缘自然就来了。”
十年——皇帝脑仁疼。
罢了，乔氏己彻底失势，怕是再闹不出幺蛾子，董寒苏以后也该消停了。
他就当宫里没这个人吧。
皇帝在坤灵宫用了晚膳，原想留宿坤灵宫，奈何与皇后话不投机，便移驾沉香宫，又去寻温柔乡梅嫔了。
皇后送走皇帝，转头就冷笑。
大抵是许顺安撺掇的，否则皇上自己的选秀还没选明白，怎会关心一个小宫女的亲事。
乌萱低声道：“娘娘，寒苏不能出宫。皇上兴许是心血来潮，但怂恿皇上把寒苏嫁出去的人，定是居心叵测。”
她是皇后心腹，皇后的事情，她少有不知道的。
董寒苏出宫，一定会被灭口！
连番的挫折，这些人己经恼羞成怒，不管不顾，非要杀董寒苏不可了。
皇后忿忿道：“那些死太监，王八羔子们，在他们浮出水面伏诛之前，寒苏不会踏出皇宫大门一步。”
乌萱心落回肚子里，扑哧笑道：“娘娘冰雪聪明，他们如何蒙蔽得了娘娘？娘娘没让他们得逞，又生气什么？该是他们生气才对。”
“本宫是生皇上的气。”皇后恨铁不成钢，有种错把鱼目认成珍珠的忿然与遗憾，“本宫嫁给他时，他是当朝太子。
“人人夸他贤明聪颖，才华横溢又能干，登基之前，平了藩王之乱。本宫那时，仰望他的人品，仰慕他的才学。
“如今呢？你再瞧瞧他，被几个太监当蠢货似的，耍弄得团团转！本宫……”
“娘娘！”乌萱快吓死了，脸色发白，急得不顾尊卑，一把捂住皇后的嘴，“我的娘娘喂，这话可不能说！”
皇后摆摆手。
乌萱急忙松开手，蹲身请罪。
皇后扶起她，叹息道：“不说就不说吧，本宫这些年起起落落，早看开了。你去传话，明儿就开始选秀，皇帝没时间，本宫替他选。”
新的美人入宫，皇帝乐不思蜀，就不会时不时跑她这坤灵宫来，恩赐一般地赏她侍寝。
都多大年纪了，这些年缺乏锻炼，身材越来越抽象，时间越来越短，还偏爱逞强，谁稀罕他！
大皇子马上就要开府成亲，皇帝一个要当祖父年纪的人，竟有心思选秀，祸害那些十几岁花骨朵一般年纪的女孩。
老不羞！
没有皇帝打扰，皇后早早洗漱上床，睡前按照惯例去佛龛上供奉的观音像前祷告：
“信女愿折寿三年，求菩萨赐我家夫君早日阳痿……”
*
皇后开始选秀。
消息传遍前朝后宫，后宫躁动，前朝一片欢腾。
大臣们将注意力从乔家转移到选秀上，期盼着自家姑娘能选上。
他们憎恶独占圣宠的温玉妃，但又个个期待着自家姑娘，做个能使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宠妃。
董寒苏琢磨着乔淑女的风波过去了，便“伤愈”当差。
一大早，先跟着纪衢一起习武，锻炼锻炼身体，紧跟着去文心殿。
她捧着五皇子的书，踏进东侧殿的那一刻起，便有西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不经意对上。
正是六皇子纪衔，和永安侯府的大公子乔鹤臻。
二人眼里充斥着恨意。
纪衔眼里的恨意更浓烈一些，仿佛己把她恨进骨子里。
董寒苏无声地朝他们屈膝行礼，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纪衢的书本。
纪衢若有所觉，帮她狠狠瞪回去，边瞪，边头也不回地大声说：
“寒苏姐姐，今儿你可不能乱跑，免得总有些人不长记性，要对你行凶不利。
“你可是本皇子的人，堂堂正正的六品女官，破点油皮，都比旁人掉了脑袋事大！”
董寒苏啼笑皆非，敷衍地轻嗯了声。
乔鹤臻不敢对五皇子不敬，先低下头。
六皇子听出纪衢指桑骂槐，腾地站起来，横眉怒目，尚未开口，乔鹤臻与方胥紧紧拽住他。
乔鹤臻低低道：“殿下，莫要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方胥深感晦气。
他来到纪衔身边时，乔贵妃虽己失宠，但还是贵妃，他是眼睁睁看着她一路被贬成淑女。
如今乔淑女毁容的消息传遍朝野，而六皇子己换了个娘，端妃。
端妃所出的大皇子，还冷冰冰的，对他们爱搭不理的。
这也就罢了，六皇子这个倒霉催的孩子，无权无势无宠，偏偏性格又冲动，爱耍小心机，常常自作聪明。
他好心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