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背后忽然传来徐蘅的轻声呓语,“蘅儿好疼......”
腰间的一双小手用力抱紧了他。
慕容厉身形一僵,听见徐蘅起起伏伏的呼吸声,他舔舔唇,又想喝一碗鸡汤。
水灵灵,火辣辣的鸡汤,甚是美味。
黎明前夕,夜色最浓时,他终于熬不住,闭上眼睛小憩,刚闭上,侧门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压着嗓子喊:“表哥,表哥,表哥哥哥哥......”
连绵不断,跟叫魂似的。
把慕容厉与徐蘅一起叫醒了。
一醒来,徐蘅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抱着慕容厉,赶紧收回手,坐端身子,不知慕容厉衣裳后背有无口水印子,她抬起手想摸一摸,举在半空,忍住了。
大不了,她帮他洗衣。
“表哥......”
慕容厉坐的久,腿麻腰酸,站起来伸展西肢活泛身子,走到门前,应道:“小川,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和徐蘅送水喝。”
透过门缝,慕容厉才发觉外面天快要大亮。
一整夜,过去了。
徐蘅跟过来,担心道:“小公子,师傅可有为难你?”
“我多聪明啊,他难不住我。”
门缝里伸进来一根麦秆,李达川道:“徐蘅先喝。”
徐蘅笑了笑,咬住中空的麦秆,滋溜滋溜吸几大口,温热的蜂蜜水,甜到心里,“好喝,还加了蜂蜜,小公子对我真好。”
她喝完了,轮到慕容厉,两人不渴,但谁也不会辜负李达川的好意。
慕容厉凑上前,正要含住麦秆,麦秆一下子被抽回去,门外人道:“表哥,你等等,我给你换根麦秆。”
很快,一根新的麦秆伸进门内。
慕容厉吸了一口,无滋无味,“哪有蜂蜜?这不白开水。”
“蜂蜜剩的不多,我都倒进徐蘅水里了。”李达川在门外把徐蘅喝剩的蜂蜜水全灌进自己肚子,抹了一把嘴,“表哥,你也不爱喝甜的。”
慕容厉故意道:“我现在爱喝了。”
“晚了。”
李达川又道:“徐蘅,我对你这么好,你可得记着。”
徐蘅笑着在门里点头,“我记着呢。”
慕容厉:“李达川,你对你表哥这么差,你也给我记着。”
李达川:“我忘了。”
天一亮,李达川赶快跑了,他还要去上学堂,近来读书情绪高涨,一日不读书连觉都睡不明白,越读书吃饭越香,不日的将来,恐成为京城第一才子。
慕容厉与徐蘅也未关太久,临近晌午,便被放了出来。慕容年的意思:不知悔改,关多久还是不改,知道错了,早放出来早改邪归正。
面对老父亲的谆谆教诲,慕容厉痛心疾首的表示:若再去青楼,就让他断子绝孙。
慕容年呸呸呸,什么孽障发这么毒的誓!
两人回到院子,徐蘅趴在西厢房的床上养伤,慕容厉去膳厅用饭,徐蘅本想叫住他,看在共患难的面子上,给她带些饭吃。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慕容厉见不得别人对他蹬鼻子上脸。
膳厅里,长辈们都不在,平常慕容年上朝,归家迟,不来膳厅用饭,李婉秋便也不来。但他今日在府上,大概是嫌儿子丢人没来。
慕容德与妻子杜氏时来时不来,两人近日忙着为慕容博文说和亲事,孩子大了不听话,说几门亲事,慕容博文都不中意,眼瞅也要二十岁,急坏了杜氏。
小辈们除李达川,全都在场,围着桌子坐满,谁也没有抬头看大哥的脸。
姹紫嫣红,五指纷飞,太美了,不敢看。
今日晌午的饭,难得又有鹿肉,慕容厉面前依然是八片,其他人三片。
慕容博丰意有所指道:“原来这鹿肉,做事做的好,难多一片,做的不好,也不会少一片。”
众人心知肚明,这话在讽刺慕容厉,他去逛青楼,败坏慕容家名声,屡教不改,被打被罚,鹿肉还是八片。
在慕容家,吃鹿肉吃的是品级,是地位,肉不过就是那几口,再好吃,拉出来都是粪便。
慕容厉用筷子夹起一片鹿肉,送到慕容博丰面前,和颜悦色道:“三弟,你想多吃片鹿肉,跟大哥说,用不着阴阳怪气,大哥还能不给你?接着。”
慕容博丰哪敢接,连忙讨好道:“大哥,我不过随口一说,不好当真。”
“我让你接,你就接。”慕容厉嗤笑了下,“怎么,不敢吃?”
不屑一顾的张狂让人下不来台,天生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大的时候,全是倨傲。
慕容博丰从小便知,他们家矮大伯家一头,都姓慕容,同一个祖父,此慕容非彼慕容。
要怪就怪慕容德无能,连续五次考试都没能考进太医院为官,最后只好留在家中经营药铺。
可家族最大的药铺分给了慕容厉,慕容德作为长辈,只得到城西的分铺,公平在何处,道理在何处?
一片肉而己,接了又如何?慕容博丰就看不惯慕容厉的张狂,好像慕容家没他不行似的。
兄弟对视,毫不退让,饭桌上剑拔弩张,其他人连气都忘记喘。
慕容博丰拿起筷子,夹住慕容厉筷子上的鹿肉,谁知慕容厉用筷子把肉夹得紧,他试了几次都夹不走。
“大哥,不是说给我?”慕容博丰咬牙道。
“你能夹走就是你的,难不成还要我给你放在盘子里?”
慕容博文打圆场,“博丰,都是自家兄弟,你逞什么能,快给大哥道歉。”
慕容博丰明白慕容厉是故意为难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放下筷子,忍气吞声道:“还是大哥吃,小弟没那等本事,之前说话不妥,还望大哥包容。”
“知道自己没本事还算有救。”慕容厉筷子一松,肉掉在桌上,“脏了,我也不吃。回头你转告你爹,大叶藜他买贵了,缺的话,我可以送他一筐。”
慕容博丰愕然,原来他与慕容德偷赚药材差价的事,慕容厉竟然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慕容慈与慕容博文对视一眼,慕容博文摇摇头,表示他一无所知。
一顿饭,吃的沉默无比,用饭之快也是前所未有,平常要吃半个时辰的饭,一盏茶的功夫,弟弟妹妹们都说忙着去药铺,告辞离开,桌前只剩慕容厉与慕容慈。
慕容慈嘱托大哥几句好好养伤,别的什么也没问,走了。
慕容厉从盘子中取来一块饼,将剩的七片鹿肉塞进饼中,吩咐丫鬟取来桑皮纸包好,带回自己院子。
他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儿,捏了捏手中的饼,鹿肉没给亲堂弟吃,却给小南蛮子吃,这是不是就叫胳膊肘往外拐?
想着想着,两条腿踏进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