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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小姐？”樱桃见她脸色煞白，担忧地小声问道，“要…要回信吗？”
舒窈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中瞬间百念纷杂：赐婚圣旨…这意味着什么？皇命难违！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如何能抗旨？可这桩婚事，从头至尾，何曾问过她的意愿？
那深似海的门第，那波谲云诡的朝堂，那令人窒息的王府规矩……晋王所谓的“安心”，不过是站在权力巅峰俯瞰众生的施舍罢了！
一股夹杂着震惊、抗拒和微微怨怼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她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
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顿了下。
最终，她落下笔。
写罢，她将信纸折好，递给樱桃道：“拿去吧，交给聚宝斋的人。”
那套价值不菲、光华流转的金累丝红宝石头面，连同那封带来惊雷的书信，被冷落在匣中，如同烫手山芋。
樱桃领命而去，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舒窈跌坐在椅中，指尖冰凉，心绪如麻。
圣旨……这沉甸甸的两个字压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樱桃竟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惊惶：“小姐！聚宝斋的人还在角门外没走！他……他让奴婢带话，说……晋王殿下此刻就在咱们府门外等着，要见您！”
舒窈霍然起身，惊愕与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头顶！
她咬着下唇，贝齿深陷，留下清晰的齿痕。
踯躅片刻，终究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若他真在府门外久候，惊动了府内人，后果不堪设想。
“走！”舒窈抓起帷帽戴上，厚重的纱帘垂落，遮住了她苍白而紧绷的面容。
樱桃会意，立刻取了点碎银，引着舒窈匆匆走向后角门。
守门的婆子见了银钱，掂了掂分量，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了然，二话不说便悄悄开了门。
主仆二人闪身而出，寒风裹挟着市井的喧嚣扑面而来。
樱桃引着舒窈快步转过街角，果然，一辆通体墨色、样式低调的平顶马车静静停靠在不起眼的巷子深处，车前悬着的羊角风灯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微的光。
舒窈的心跳如擂鼓。
她刚走近，那厚重的车帘便被人从里面掀起。
晋王李廷越端坐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噙着一抹笑意，目光灼灼地锁定了帷帽下的身影。
舒窈深吸一口气，在樱桃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车厢内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绒毯，燃着清冽的松香，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那套首饰，可还喜欢？”晋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仿佛刚才那封拒信从未存在。
舒窈的声音清冷而疏离：“谢殿下厚意。礼重意深，民女愧不敢受。日后……还请殿下莫要再送了。”她刻意加重了“莫要再送”几个字。
晋王的笑意微敛，眸色转深：“你我日后便是夫妻，你喜欢的，本王自当为你寻来，何须言‘愧不敢受’？”他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舒窈抬起头，迎向晋王那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声音带着恳切：
“晋王殿下！惊闻圣意，民女实在惶恐难安！云泥之别，身份悬殊，民女福薄命浅，恐难承此天恩！恳请殿下……打消赐婚之意！”
话音落下，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如冰。
晋王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的、足以冻结人心的冷厉。
他紧紧盯着舒窈，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仿佛要将她穿透：
“本王一片拳拳心意，为你筹谋至此，甚至不惜……这便是你的回应？”他声音低沉，压抑着翻腾的怒意。
舒窈在他逼人的、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下，倔强地咬紧下唇，选择了沉默以对。
见她竟敢沉默抗拒，晋王眸中戾气骤升，他倾身向前，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属于他的冷冽松香气息强势地笼罩下来。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带着令人胆寒的威胁：
“你可还记得……本王上次所言？”
舒窈心下一紧！上次在西郊草场，他袒露心迹求娶，她只当是权贵一时兴起的想法，何曾想到他竟真的付诸行动，且如此雷厉风行！
震惊、抗拒、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交织翻涌。
她对这个时代婚姻制度的排斥、对归家渺茫的渴望，在眼前这不容置疑的皇权与暴力威胁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若你再敢推拒，”晋王的声音更冷，带着摧毁一切的决绝，“本王不介意……拆了这瞿府！”
舒窈浑身剧烈一颤！他果然又拿这个来威胁！巨大的屈辱感灼烧着五脏六腑，几乎窒息。
“民女……”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民女无意于婚配，更不敢肖想王妃尊位。若……若殿下执意要民女留在身边……”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悲壮，“民女甘愿为奴为婢，侍奉殿下左右。”
“为奴为婢？”晋王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危险，深处是被彻底忤逆的暴怒，“本王身边，缺的是奴婢吗？本王要的，是你做我的王妃！此事己定，圣旨在即，由不得你半分推拒！”
舒窈只觉得她感觉自己正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拖拽着，扑向一个深不见底、插翅难逃的金丝牢笼。
万念俱灰之下，一个荒唐而卑微的念头闪过——或许，可以争取一个期限？
她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声音低如蚊蚋，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那……若民女愿意侍奉殿下……待……待殿下厌倦之时，可否……放民女离开？”绝望处冒出一点希冀，若他能立下字据，再给些银钱安身，也算一条生路……
晋王面沉如水，眼神晦暗不明，紧抿的薄唇未吐一言，周身的气压却更低了几分。
这沉默如同最后的稻草压垮了舒窈。
绝望之下，她狠了狠心，抬手扯下自己一边的披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