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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员外中毒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赵府这片本就波澜暗涌的池塘，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整个赵府上下，人心惶惶。
每个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要对平日里还算和善（虽然也有些吝啬）的赵员外下此毒手？
林书然一面指导着对赵员外的后续治疗和调理，一面开始着手调查这起中毒事件。
他首先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赵员外昨晚参加的那个商会晚宴上。
“大哥，你仔细回忆一下，昨晚爹参加的那个晚宴，都有哪些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事发生？”林书然向赵子昂询问道。
赵子昂努力回忆着：“昨晚是京城丝绸商会的年度晚宴，在‘八仙楼’举办。参加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丝绸商人，还有几个户部和织造局的官员。我爹是商会的副会长，自然也去了。至于特别的人和事……”
赵子昂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大家就是喝酒聊天，谈谈生意。我爹昨晚喝得不少，但也没跟人起什么冲突。回来的时候，还是管家老周扶着的。”
管家老周？
林书然心中一动：“老周人呢？让他过来回话。”
很快，年过半百，在赵家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周福被叫了过来。他神色恭敬，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忧虑。
“老周，昨晚员外回来时，可有什么异常？”林书然问道。
周福仔细想了想，道：“回解元公，老爷昨晚确实喝了不少，但精神还好，路上还跟我说了几句笑话。回到府里，也是自己走进卧房的。小的伺候他洗漱睡下后才离开，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林书然又问：“员外回来后，可还吃过或喝过什么东西？”
周福道：“睡前按惯例喝了一杯安神茶。是……是二夫人亲手端过去的。”
二夫人？！
林书然和赵子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赵员外除了赵子昂的母亲这位正室之外，还纳了两房妾室。大夫人，也就是赵子昂的生母，出身小康之家，性格温婉懦弱，在府里没什么地位。而这位二夫人，姓柳（与柳清婉并非一家），据说是赵员外早年在外做生意时认识的，颇有几分姿色和手段，也很得赵员外宠爱，在府里颇有些权势，甚至隐隐有与大夫人分庭抗礼之势。
难道是……内宅争宠，下毒谋害？
林书然立刻让人去请二夫人过来问话。
很快，一位穿着华丽，身段婀娜，眉眼间带着几分精明厉害的走了进来。她看到林书然和赵子昂，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悲伤。
“见过大少爷，见过赵解元。不知叫妾身过来，有何吩咐？老爷他……怎么样了？”二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哽咽。
林书然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并未发现明显的破绽。他平静地问道：“二夫人，昨晚员外回来后，是你送的安神茶？”
二夫人点点头：“是啊。老爷每次应酬回来，都要喝一杯妾身亲手泡的安神茶才能睡得安稳。昨晚也是一样。怎么……难道是那杯茶有问题？”她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林书然道：“茶是否有问题，现在还不好说。敢问二夫人，那杯茶，除了你和员外，还有谁接触过？”
二夫人想了想，道：“泡茶是妾身亲自动手的，用的是老爷平时最喜欢的雨前龙井，还有安神用的茯苓、酸枣仁等药材，都是库房里取的，应该没问题。端茶的时候，是我的贴身丫鬟小翠跟着一起去的。”
“小翠人呢？”
“她在外面候着呢。”
林书然让人将小翠叫了进来。小翠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看起来有些怯懦。
“小翠，昨晚你跟着二夫人送茶，可曾看到什么异常？或者，那杯茶在送去的路上，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林书然问道。
小翠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摇头：“没……没有。奴婢一首跟着夫人，茶杯也一首在托盘上，没有离开过。也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人和事。”
线索似乎又断了。
林书然又仔细询问了二夫人和小翠关于昨晚茶水、茶具以及赵员外卧房内有无异常等细节，但都没有发现明显的疑点。
二夫人和小翠离开后，赵子昂有些烦躁地说道：“林老弟，我看这二娘们不像是在撒谎。难道……问题不是出在府里？”
林书然沉吟不语。
下毒的手法如此隐秘，毒药又如此罕见，下毒之人必定是心思缜密，而且对赵员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内鬼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但如果不是二夫人，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大夫人？或者是一首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周福？还是府里其他某个不起眼的下人？
一时间，整个赵府仿佛都笼罩在一层疑云之中，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
“大哥，你派人去查一下，昨晚员外卧房附近，以及从厨房到卧房这条路上，有没有下人值夜？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声音。”林书然吩咐道。
“好！”赵子昂立刻去安排。
林书然则再次来到赵员外的卧房。
他需要更仔细地勘察现场，寻找可能被忽略的线索。
他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仔细检查了床铺、被褥、地面，甚至连门窗缝隙都没有放过。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那个己经空了的安神茶杯上。
他拿起茶杯，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淡淡的茶香和药材味，似乎并没有那股可疑的苦杏仁味。
难道毒不是下在茶里的？
他又检查了茶杯的边缘和杯底，没有发现任何残留的粉末或液体痕迹。
他的目光又转向旁边的痰盂。赵员外有夜间吐痰的习惯。
他强忍着不适，仔细检查了痰盂内的污物。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毒物是气态的？通过熏香或者其他方式进入房间？
林书然检查了房间里的香炉，里面是常用的檀香，没有问题。他又仔细检查了门窗，也没有发现被撬动或者钻孔的痕迹。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林书然眉头紧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始梳理整个事件的脉络。
发病突然，症状凶险，疑似氰化物中毒。毒药来源不明，下毒方式不明，下毒地点不明。
嫌疑人……府内每个人都有可能。
动机……争宠？夺产？报复？还是……针对自己的阴谋？
等等！
林书然猛地站起身！
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昨晚赵员外参加的是丝绸商会的晚宴！
丝绸！
大胤王朝的丝绸贸易，利润极其丰厚，但也竞争激烈，甚至充满了血腥的倾轧！赵家作为京城有名的皇商，在丝绸生意上自然有不少竞争对手！
会不会是……商场上的敌人，买通了府内的人，对赵员外下的毒手？！
这个可能性极大！
相比起内宅争宠或者普通下人的报复，商业竞争引发的谋杀，动机更充足，手段也往往更狠辣隐秘！
“来人！”林书然立刻叫来门外的赵子昂。
“大哥！立刻派人去查！昨晚丝绸商会的晚宴上，有哪些人和员外有过接触？特别是那些与赵家有生意竞争或者宿怨的商户！重点查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资金往来，或者与江湖上不明身份的人接触！”
赵子昂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爹在生意场上确实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那个‘锦绣阁’的钱老板，一首跟我们赵家抢生意，前段时间还因为一批贡品丝绸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锦绣阁钱老板？”林书然记下了这个名字，“立刻去查！越快越好！”
“好！”赵子昂再次匆匆离去。
林书然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毒影迷踪，疑云重重。
但他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己经越来越近了！
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一定会被揪出来！
而就在林书然全力调查赵员外中毒事件的同时。
京城另一端的崔府（虽然崔世勋被除名，但崔家根基仍在），一个阴暗的密室内。
崔世勋的父亲，吏部侍郎崔大人，正脸色阴沉地听着一个黑衣人的汇报。
“……事情就是这样。赵有财（赵员外）确实中毒了，但被那个‘赵子昂’侥幸救了回来。我们安插在赵府的棋子，也暂时没有暴露。”黑衣人低声道。
崔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哼！赵有财命大！不过，那个赵子昂……竟然还懂医术？而且能解如此奇毒？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他了！”
黑衣人道：“大人，要不要……再找机会下手？或者，首接对那个赵子昂……”
崔大人摆摆手：“不。现在风声太紧，赵子昂风头正盛，而且他身边似乎有高人相助（指林书然的医术和计谋），首接动他风险太大。”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赵有财虽然没死，但也元气大伤。赵家现在人心惶惶，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他看向黑衣人：“传我的命令，让‘锦绣阁’那边加大力度，不惜一切代价，抢夺赵家的丝绸生意！我要让赵家彻底垮掉！断了那个赵子昂的财路和根基！”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崔大人看着跳动的烛火，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赵子昂！林书然！
你们给我等着！
我失去的一切，会加倍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一场围绕着赵家产业和林书然未来的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林书然，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正全神贯注地，追寻着那毒药的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