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仙池。
云烟袅袅,身着白色纱裙的仙子来往络绎不绝。
其中一峨眉臻首,身姿婀娜的仙子虔诚地捧着净瓶,瓶中一条冒着露水的杨柳枝。
“夏兰,你这又是去栖梧宫?”迎面一个圆脸杏眼的仙子和她打招呼。
夏兰点头,嘴角勾起,“你怎么知道?”
“也就只有去栖梧宫的活计,你才会嘴角含笑。”那仙子轻笑,“还是年轻好呀,年轻还有新鲜感还有心动。”
那仙子看上去和夏兰年岁一致,却一脸堪破虚妄。
“少胡说,你去琉星宫的时候不也如此。”
仙子原本堪破虚妄的脸秒红,“休要瞎说!不理你了。”说着错身而过。
夏兰心中欢笑更甚。眨眼便到了栖梧宫。她其实不想来得这么快的,如果走慢一点,那每一步都将加深即将见面的喜悦,就像层层垒砌的宝塔。
可是心情愉悦的时候,步履总是又轻又快,再远的路也给她一种倏忽而至的感觉,尽管时辰确实走过许久。
栖梧宫内宁静如常。
绕过环廊池水,栖梧宫宫主齐云机凝神观察着一个蹴鞠大小的透明水晶球。那水晶球透明,却不通透。
夏兰随路转到跟前,只见宫主齐云机长发在风中飞扬,长眉如墨,秋眸含水,即便此刻面无表情,也难掩妖冶魅惑之姿。
众人皆道栖梧宫宫主齐云机故弄玄虚,总是盯着一块透明的水晶球说研究万机,借此撩拨仙界单纯的仙子。
可是夏兰觉得,那都是仙界男子的偏见。
齐云机为人随和,又爱独来独往,不喜被人服侍,在仙界男子眼中略显格格不入,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不是仙界土生土长的男仙吧。
不过众仙子哪管那么多呢,齐云机顶着绝顶的样貌,不拿腔拿调,也不调戏仙子或者驱使仙子做活,在众仙子眼中,他就是仙界第一君子。
只可惜,就连爹爹也对齐云机充满偏见。如果有机会,她是一定要让爹爹改变看法的。
“云机仙君。”夏兰屈膝行礼。
“夏兰仙子有礼,”云机仙君颔首浅笑,“难为你日日都来替我更换杨柳枝。”
夏兰脸微微一红。
“本君泡的上好的雨后龙井,夏兰仙子若是不介意,且品一品?”
和仙界第一美男一同品茗,这等美事她想都不敢想。
夏兰的“好”字险些脱口而出,忽然想起爹爹的嘱托“不许与齐云机有任何事务外的接洽”,话到嘴边变成了抿嘴垂眸,思索婉拒措辞。
这个措辞既不能让云机仙君以为她在客气然后继续相邀,又不能伤了云机仙君的面子,让云机仙君以后都不再邀请她一同品茗。
好难啊。
“嘻,”齐云机浅笑一声,看破不说破,“我竟忘了仙子还有要务在身,是云机思虑不周了。”
夏兰抬头,反倒是云机仙君主动替她解围。
“仙子无须多虑,仙子不想做的事情,云机不会勉强。”齐云机的笑暖如三月阳春。
云机仙君,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仙君呢。
“仙君,你整日看这个水晶球,可有……”夏兰觉得自己疯了,她怎么会主动说这个事情,万一,万一。
“这个么,”齐云机手一挥,那无色水晶竟然显现出了浩瀚星辰的光彩,然后幻化成晴天,远远的一棵大树,树下一个胸口缠着布带的白衣男子,身旁有个在照顾他的绿衣裳女子。
夏兰眼中涌现疑惑,“这是?”
“云机故友。总是鲁莽受伤,”齐云机看着水晶球中人,声音轻快,“云机虽己是仙界仙君,但总放不下前尘好友之事,故不时用水晶球观摩一番,但这终究不是仙界赞许之事,故只好隐去内容。”
所以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透明却不通透的水晶球。
原来如此。
夏兰点点头。
云机仙君有情有义,她果然没有看过人。
“云机不想隐瞒仙子,但还请仙子切莫外传。”这回换齐云机做了一个揖。
夏兰忙屈膝回礼,“仙君信得过夏兰,夏兰一定守口如瓶。”
云机仙君没有隐瞒她,那,是不是说明,她在云机仙君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夏兰离开后,齐云机嘴角还留着漫不经心的笑,手一挥,脸色沉了下去。
水晶球里的画面如水纹扭曲漫开,变成一片幽深寂静、吞噬一切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