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帝国传奇

第9章 义武军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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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苍狼帝国传奇
作者:
追梦廿年
本章字数:
7672
更新时间:
2025-06-05

天显二年五月初十,义武军治所定州城笼罩在铅灰色云层下。王处首望着城楼上褪色的"忠"字大旗,旗角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里层绣着的后唐龙纹——那是十年前他受李存勖册封时的旧物。

"大帅,"副将李从珂递来一碗热酒,"契丹前锋己过易水,距定州不足五十里。"

酒碗上的冰裂纹硌得掌心发疼,王处首想起籍田之礼那日,幽州传来的血书——汉民被当作活靶练习骑射,连孩童都不放过。他仰头饮尽烈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铠甲上烫出一道水痕。

"传我将令,"他将空碗砸在地图上,"拆毁易水浮桥,在城头布设滚木礌石——敢言降者,立斩!"

子时三刻,耶律安端的皮室军抵达易水河畔。这位契丹名将望着断桥后燃起的烽火,嘴角扯出冷笑。他伸手摘下马鞍上挂着的汉人首级,那是三天前在涿州"打草谷"的战利品,头发上还缠着未干的血痂。

"派人游水过河,"他用契丹语下令,"告诉王处首,不降者,屠城。"

斥候乘夜泅渡,却在接近对岸时被乱箭射死。王处首站在城头,看着斥候尸体漂在河面,像一片被秋风卷走的枯叶。他转身对李从珂说:"去把我书房的《出师表》拓本取来,挂在南门——让契丹人看看,汉人骨头有多硬。"

卯时,第一波攻势开始。契丹骑兵踩着结冰的河面冲锋,却被事先埋下的铁蒺藜扎破马掌,惨叫声此起彼伏。王处首看着城下乱作一团的敌兵,忽然想起德光在籍田时的狂言:"汉民如草芥"。他握紧腰间的唐横刀,刀鞘上的"尽忠"二字被掌心焐得发烫。

"放滚木!"他一声令下,千钧重的圆木从城头砸下,契丹骑兵连人带马被碾成肉泥。血腥气混着初春的寒意扑面而来,李从珂看见主帅的白发在风中飞舞,像一面不屈的旗帜。

耶律安端勒住受惊的战马,看着城楼上飘动的《出师表》拓本,忽然狂笑起来:"汉人果然可笑,靠一篇文章就能挡得住契丹铁骑?"他挥手示意,皮室军推出十余架投石机,石弹上绑着浸过松脂的火把。

"烧了那劳什子表!"他怒吼着,石弹破空而去,正中城楼。火光照亮王处首的脸,他看见拓本上的"臣亮言"三字被火舌吞噬,像极了幽州学宫里被德光撕碎的《论语》。

"大帅,快走!"李从珂拽住他的胳膊,城楼一角正在坍塌。王处首却猛地甩开他,从废墟中捡起半幅拓本,塞进怀里:"诸葛亮能死战五丈原,我王处首为何不能死守定州?"

巳时,契丹军改变战术,集中兵力攻打西门。王处首赶到时,看见城墙己被撞出缺口,契丹士兵正举着狼头旗蜂拥而入。他抽出横刀,劈倒第一个登城的敌兵,刀刃入肉的触感让他想起年轻时征战沙场的岁月。

"杀!"他大吼着,血珠溅在护心镜上,映出他染血的脸。李从珂带着亲卫死死守住缺口,忽然看见主帅的横刀断为两截——那是当年李存勖亲赐的宝器,曾斩过突厥可汗的首级。

"大帅!"他惊呼,却见王处首随手捡起一根断矛,继续冲杀。契丹士兵看着这个白发染血的汉人老将,竟生出几分怯意,攻势为之一滞。

午时,德光的御驾抵达战场。他望着城头飘扬的"忠"字旗,嘴角勾起冷笑。耶律安端策马前来,铠甲上的血迹己凝结成暗褐色:"陛下,汉人顽抗,末将请下令屠城。"

德光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城楼下堆积的契丹尸体上。这些尸体的脸上都凝固着惊恐,有的被滚木砸扁,有的被乱石穿胸,竟无一个完整。他忽然想起籍田时被马蹄踏碎的汉民孩童,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屠城。"他冷冷开口,"一个活口不留——包括猫狗。"

耶律安端领命而去,德光却在这时注意到城楼上有个身影在晃动。他举起千里镜,看见王处首正在修补"忠"字旗,撕裂的旗面被他用契丹人的弓弦缝补,针脚间透着一股惨烈的倔强。

"有意思。"德光轻笑,"把那个老将留给朕,朕要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未时,定州城破。契丹士兵像潮水般涌入,见人就杀,遇屋便烧。王处首被李从珂拖到城根下的地窖里,透过石缝,他看见自己的府邸正在熊熊燃烧,藏书阁的万卷典籍化作漫天纸灰,像一场哀伤的雪。

"大帅,"李从珂低声道,"契丹人在搜捕汉人官员,我们......"

"我不走。"王处首打断他,"你带着义武军残部突围,去投奔刘知远——告诉刘大帅,契丹必败,汉家天下终有复兴之日。"

"可是大帅......"

"快走!"王处首猛地推开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摸出怀里的半幅《出师表》,用鲜血在墙上写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八个大字,每一笔都力透砖壁。

申时,耶律安端的亲卫冲进地窖。王处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染血的官服,昂首走出地窖。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却看见德光坐在马上,身后跟着石敬瑭。

"你就是王处首?"德光居高临下,"听说你不肯降朕?"

王处首盯着德光腰间的金龊箭,箭囊上还挂着汉人孩童的头皮:"我是后唐臣子,岂会降你这胡虏?"

德光挑眉,石敬瑭却在这时开口:"王大帅,识时务者为俊杰......"

"住口!"王处首怒喝,"你这卖主求荣的狗贼,有何脸面与我说话?"他转向德光,"要杀便杀,少废话!"

德光忽然大笑:"朕偏不杀你——朕要你看着,你的义武军如何被屠尽,你的定州如何变成废墟。"他挥手示意,几个契丹士兵拖来一群百姓,其中有个五六岁的孩童,正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

"你看,"德光指着孩童,"这孩子长得挺机灵,朕打算带回上京,让他学契丹话,长大后做个奴才——你说好不好?"

王处首浑身颤抖,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他看见孩童惊恐的眼神,忽然想起自己的孙子,想起幽州传来的血书里那些被射杀的孩童。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猛地挣脱契丹士兵的束缚,扑向德光!

"老东西找死!"耶律安端抽出佩刀,一刀捅进王处首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德光的马靴上,像一朵盛开的刺玫。

"大帅!"李从珂在远处看见这一幕,悲愤交加,率领残部冲杀过来。德光冷笑,举起金龊箭,一箭射穿李从珂咽喉。

王处首倒在地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听见契丹士兵的屠城声越来越远。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身下蔓延开来,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满城汉民的血。忽然,他摸到怀里的半幅《出师表》,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诸葛亮未能完成的北伐,或许有一天,会由后人替他完成。

酉时,定州屠城结束。德光踩着尸体走进城中心的忠义祠,看着墙上王处首的血书,忽然抽出金龊箭,在"瓦"字上划了个叉。

"石敬瑭,"他转头道,"你说,朕该拿什么纪念这场胜利?"

石敬瑭望着满地尸骸,想起王处首临死前的眼神,心中忽然一阵刺痛。他弯腰捡起一块烧黑的牌匾,上面"忠义"二字依稀可辨:"陛下,不如......将定州改为'灭忠府',以儆效尤。"

"灭忠府?"德光冷笑,"好,就依你——让所有汉人知道,反抗朕的下场。"他忽然看见墙角有只幸存的小狗,正舔舐着王处首的血迹,"把这畜生杀了,做成狗头旗,挂在城门口。"

石敬瑭领命而去,德光却在这时注意到祠堂供桌上有个锦囊。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半枚玉佩,刻着"尽忠报国"西字。他冷笑一声,将玉佩摔在地上,玉屑飞溅,像极了籍田时被踏碎的稻种。

亥时,定州城燃起冲天大火。石敬瑭站在城外,望着漫天火光,忽然想起耶律倍的密信:"文明之种,当润以热血。"他摸了摸袖中的短刀,刀鞘上的汉纹与契丹狼头图腾相互缠绕,像极了此刻胡汉交织的乱世。

"大帅,"桑维翰骑马赶来,"刘知远己在晋阳起兵,约定五月十五会师雁门关。"

"知道了。"石敬瑭望着定州方向,那里的火光己将半边天染成血色,"通知各部,按计划行事——德光的屠刀,只会让汉人更团结。"

与此同时,幽州行宫内,述律平正在检视属珊军的粮草清单。耶律察割匆匆进来,袖中藏着定州屠城的密报:"太后,德光在定州屠城,连孩童都不放过......"

"我知道。"述律平敲了敲假肢,"他这是在向我示威——告诉朕,没有属珊军的粮草,他一样能征服中原。"她忽然想起德光祭孔时的不甘眼神,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太后,"耶律察割低声道,"耶律倍在金州办了'忠烈祠',祭祀王处首等抗辽名臣......"

"忠烈祠?"述律平冷笑,"他倒会收买人心。"她忽然起身,走向存放阿保机遗物的密室,"去把太祖的'契丹文诏版'拿来——朕要让耶律倍知道,谁才是契丹的主人。"

子时,金州。耶律倍望着定州方向的火光,手中捧着王处首的《出师表》拓本残片。案头的渤海青瓷瓶里插着一束艾草,清香混着远处飘来的焦糊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

"汉人有句诗,"他对身旁的高美人说,"叫'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如今契丹铁骑所过之处,山河破碎,草木皆兵。"

高美人望着窗外的星空,忽然指着北方:"王爷,您看!"

耶律倍抬头,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坠向幽州方向。他想起德光在籍田时的狂言,想起述律太后的精铁假肢,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颗流星,或许就是契丹帝国的命运预兆。

"备马,"他转身走向马厩,"明天一早,派人去定州收殓汉民遗骸——就说是......东丹王的命令。"

高美人一愣:"王爷,这会触怒德光的......"

"触怒就触怒吧。"耶律倍翻身上马,月光中他的长袍猎猎作响,像一面苍白的旗帜,"比起触怒德光,我更怕触怒民心——还有,触怒自己的良心。"

天显二年五月的定州城,在契丹的屠刀下化作一片焦土。王处首的血浸透了"忠"字大旗,德光的金龊箭射穿了最后一丝妥协的可能,而耶律倍的马队,正踏着夜色,走向这片被鲜血灌溉的土地。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废墟,没人知道,这场胡汉相杀的悲剧,何时才能迎来终结——但所有人都明白,仇恨的种子己经埋下,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长成遮天蔽日的复仇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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