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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后台数据，抵着太阳穴的指节逐渐用力。
凌晨两点的工作室里，只有显示器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青灰的阴影。
三天前，他的新视频《街头钢琴师的24小时》发布时，初始推荐量为八万；昨天同一时间发布的《老匠人的榫卯秘密》，推荐量骤降至两万三。
更诡异的是，完播率从68%升至72%，互动率还提高了三个百分点，但总播放量却卡在十万关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哥，你看这个。”陈默叼着冰可乐凑了过来，屏幕上是他用脚本跑出来的对比图——程远账号的推荐曲线从七天前开始，就像被斧子砍断的树一样。
“我黑进了平台的测试后台，发现你的内容标签被改成了‘低传播价值’。正常账号标签的更新需要经过人工审核流程，可你这个改得比系统漏洞还随意。”
键盘的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程远调出自己刚创建账号时的记录，那时他为了研究算法，每天凌晨三点都会守着推荐池的数据。
“把前三个月的推荐模型调出来对比一下。”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如果是系统升级，其他同标签账号的数据应该会同步波动。”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十分钟后，两张折线图并排亮起——除了程远的账号，美食、手工、街头文化类创作者的推荐量都在正常浮动。
“操。”陈默猛地灌了一口可乐，易拉罐被捏出刺耳的褶皱，“海城娱乐的手伸到算法部了？”
程远没有接话，起身拉开了百叶窗。
黎明前的天空像被墨汁染过一般，楼下便利店的灯箱在雨雾中晕成了模糊的橘色。
他掏出手机，翻到昨天给平台客服打了七通电话的记录，每通电话都被礼貌地告知“系统算法优化期间数据可能会波动”。
“帮我查一下负责内容审核的区域专员。”他转身时，镜片闪过一道冷光，“重点查一下最近跟海城娱乐有资金往来的。”
两小时后，陈默把一份资料推到他面前。
马军，平台内容运营部高级专员，上个月刚和海城娱乐旗下的“星途文化”签订了年度广告投放协议，账户流水里多了一笔二十万的“咨询费”。
“约他下午三点，在咖啡厅见面。”程远把资料折成方块，“就说有一个千万级的广告投放想和他谈。”
下午的咖啡厅里飘着焦苦的曼特宁咖啡香气。
马军西装革履地坐下时，额头上还沾着细汗——程远选的位置在平台大楼斜对面，玻璃幕墙正好能映出他的工牌。
“程先生说笑了，您的账号现在这么火，怎么会考虑投放广告呢？”马军扯了扯领带，目光望向窗外，“我们平台对优质创作者向来……”
“马专员。”程远打断了他的话，把平板推了过去，“这是贵平台近三个月对我账号的推荐量波动图，蓝色曲线是《2023平台创作者扶持白皮书》里承诺的基础推荐值。”他的指节敲了敲红色的异常凸起，“这里，海城娱乐的‘小远同学’账号上线那天，我的推荐量下降了47%。”
马军的喉结动了动。
程远又点开另一个界面：“这是您和星途文化财务总监的微信聊天记录——‘按赵总说的，把程远的标签权重压到B级以下’。需要我把整段话念出来吗？”
咖啡厅的冷气突然变得刺骨。
马军的手指在桌下绞成一团，“赵总说……说您抢了他们的艺人资源，之前那个《国潮新声》综艺，本来定的是海城的练习生，结果您推荐了苏晚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让我们把您的内容限制在‘兴趣用户池’，不让更多人看到。”
程远的拇指着咖啡杯沿，杯壁上的冷凝水在掌心洇出一片湿痕。
赵磊，海城娱乐的太子爷，上个月刚因为旗下艺人耍大牌被他在视频里暗讽过。
“就这些吗？”
“还有……”马军突然抬起头，“昨天凌晨，有人往我们总监邮箱发了一份‘风险评估报告’，说您的内容涉及‘过度煽情’、‘引导非理性消费’。虽然没有盖章，但……”他没说完，程远己经明白了——海城买通了第三方评估机构，以合规的名义进行打压。
离开咖啡厅时，程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徐佳发来的消息：“程哥，粉丝群都炸锅了！你的新视频播放量卡住不动，我们自发组织了‘拯救程远计划’，现在超话阅读量己经破千万了！”
他点开超话，满屏都是粉丝的截图：有初中生翘课在公交站投屏播放他的视频，有白领在公司茶水间循环播放，甚至有退休教师把他的《非遗匠人》系列做成了社区讲座素材。
徐佳的置顶微博配着泪痣：“程远的视频教会我们感受世界的温度，现在该我们守护他的光芒了。”
当晚的团队会议上，白板上写满了各种方案。
苏晚星抱臂站在角落，指尖敲着吉他盒：“在抖音、快手、视频号同步发布，把之前压箱底的《敦煌壁画修复师》提前放出来。”陈默晃着笔记本：“我做一个跨平台数据监控系统，实时同步热度。”
“徐佳那边己经联系了地方台文化频道。”程远用马克笔圈出“破圈”两个字，“主流媒体介入，平台就不敢明目张胆地限流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但这只是缓兵之计。真正的问题在于——”
“算法漏洞。”门口突然传来清冽的男声。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抱着笔记本走了进来，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我是黄俊捷，陈默说你需要懂算法的人。”
凌晨三点，黄俊捷的键盘敲击声在工作室里织成了一张密网。
程远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割裂，在黄俊捷的电脑屏幕上投下碎片，映出代码里逐渐清晰的“限流规则”——那是一串隐藏在推荐算法底层的参数，像一根扎进血肉的刺。
黄俊捷突然停手，抬头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找到了！他们在‘用户兴趣匹配度’里动了手脚，你的内容会被优先推送给……”
“叮——”
程远的手机再次亮起。这次是黄俊捷发来的消息：“先别说话。”
他望着对方突然绷紧的后背，喉结动了动。
月光从云层后钻了出来，照亮了黄俊捷屏幕上正在分析的代码，那些原本清晰的字符，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若隐若现的乱码，像是某种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