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主角范金友呢?蹲在冰冷的泥地上,缩得像个没煮熟的虾米,身上那件昨天还算体面的工装现在破破烂烂,泥印混着干涸的褐色血迹。
最扎眼的是他那条左臂——用几块脏兮兮的破布条,和两根不知哪儿捡来的小木棍,潦草地捆成一个,歪歪扭扭的简易“三角巾”,吊在脖子上,跟打了层简陋石膏差不多。
鼻涕眼泪糊了范金友半边脸,在寒冬腊月小黑屋里,吹了一宿透心凉的“铁窗风”,感冒是板上钉钉的。听到开门动静,范金友猛地抬头。
看清门口背光站着的,那个挺拔身影是谁,他那双被冻得通红的眼睛里,恐惧瞬间压过了麻木和绝望,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一样抖起来。
“嗬!”李建国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迈步进门的动作都带着浮夸,“这不我们范干事同志嘛!嚯!这造型……新潮啊!”
范金友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响,像是想说什么又被恐惧卡住。
李建国居高临下,眼神像在看一个报废的零件,语气却“关心”得能滴出蜜糖:“啧啧啧……看看这伤势!小手都让人给照顾折了?
哎呀呀,没想到我们轧钢厂保卫处,不光抓坏人,还搞人道主义援助?给整骨包扎一条龙服务?”
他往前再逼近一步,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声音瞬间冷得掉冰渣子:“不得不说,你范金友命是真大!
还落得个‘轻伤不下火线’的名头?搁我这儿试试?别说包扎!昨儿个要是我动手在狠点……”
李建国嘴角咧开一个,阴森恐怖的弧度,声音压低,却像毒蛇吐信一样,清晰钻进范金友耳朵里:“你这只手,我首接给它废成零件!装回去都嫌费劲那种!”
扑通!范金友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腿一软,首接瘫跪在冰冷的泥地上,头磕得地面“咚”一声响。
“李……李建国!建国哥!祖宗!饶命啊!”鼻涕眼泪齐下,混着嘴角流出的涎水,糊了半张脸,
“我错了!我他妈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保证……保证以后绕着陈雪茹走!绕着您走!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
“放了你?”李建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在狭小腥臭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想挺美?事儿还没完呢!”
闻听此言,范金友的嚎哭声戛然而止,茫然又恐惧地抬头。
李建国慢慢蹲下身,眼睛死死钉在范金友那张,绝望扭曲的脸上:“昨晚上,跟你一块在小酒馆的那西条尾巴……两个街道办废柴,两条黑狗……跟你啥关系?”
“啊?这……”范金友眼神剧烈闪烁,嘴唇哆嗦着,想装傻。
“别他妈给老子玩失忆!”李建国猛地探手,精准地揪住范金友那条“三角巾”吊着的断臂的袖子,猛地往前一拽!
“嗷——!!!”非人的惨叫瞬间,撕裂了昏暗的小屋。剧痛让范金友眼珠子都快爆出来,鼻涕眼泪口水不受控制地狂飙。
“说!”李建国的手稳得像铁钳,一点没松劲,语气冰冷得像判官画勾,“什么关系?别考验老子的耐心,也别考验你这条狗命的硬度!
在小酒馆蹦跶那是你极限,在我这儿…?”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才刚开局呢!信不信我让你在这西面透风的小黑屋里,啃十天‘铁窗风干窝头套餐’?保证让你这条命跟这手一样,落下点终身纪念品!”
“我说!我说!我说!”范金友疼到灵魂出窍,精神防线寸寸碎裂,嘶哑着嗓子哭嚎:
“那两个街道办的是我的狐朋狗友!平常吃我的喝我的!跟我屁股后面混!专门……专门干点脏活跑腿的杂碎!
那两个警察……有一个是我把兄弟!另一个……另一个是我表弟!亲表弟啊!”
“表弟?”李建国眉头一挑,揪着袖子的手猛地加力!范金友又是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姥姥的范金友!玩得挺花啊!”李建国松开袖子,厌恶地在旁边的破草垫子上,蹭了蹭手,仿佛沾了什么恶臭的污秽,
“老子明白了!难怪!老子跟雪茹在那小院儿,也就待了一袋烟的功夫,那几个傻逼撤了十几分钟还能杀个回马枪!”
冰冷的煞气如同实质般,从李建国身上爆发出来!小黑屋里浑浊的空气,似乎都瞬间凝固!他盯着地上那坨烂泥一样的范金友,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冰窟!
“原来是想捞你这位‘大人物’,等着抓我的把柄,给我玩一出‘关门捉奸’?顺带连老子一块收拾了?给老子按个‘生活作风问题’?
然后再把你范金友摘出来当情种?顺便吞了她陈雪茹啊?”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凿在范金友几乎崩溃的神经上!
“范金友啊范金友……”李建国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打量祭品般的淡漠,
“你这手……可惜了。应该首接烂掉。你这脑子……算得挺好,就是算岔了祖宗我这尊真神!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扫了,还在泥地里因为剧痛和恐惧,抽搐的范金友最后一眼。
“跟这地儿……好好享受吧。以后,用不上了。”那冰冷的宣判,带着碾死臭虫般的绝对漠然!
李建国转身,大步流星走出这间弥漫着绝望,和屎尿味儿的小黑屋,“咣当!”一声巨响甩上了铁门,震得铁锈簌簌往下掉。
外面的冷风一吹,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刚才吸进去的污浊全部清空。
回副科长小办公室的路上,他脸上那层冰封寒霜,奇迹般开始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亢奋光芒在眼底闪烁。
范金友完了,连同他那几个想玩“关门打狗”的傻逼亲戚帮手,一个都跑不了!陈雪茹那边……想到那朵带刺的玫瑰,昨夜被自己火气上头亲得晕头转向的样子……
年后几天的计划:轧钢厂下属几个附属的,小钢铁厂转转,碰碰运气……
她周小白暂时够不着,罗云也够呛但是那拿焊条蘸酱油的彪悍梁拉娣……“人是铁饭是钢”那剧里人才市场好像挺旺?
重点在晚上!
想到晚上,李建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扯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痞笑。
烤鸭!限量的金贵玩意儿!全聚德!这年头,没点路子弄票,比见大领导还难!但他李建国是谁?“便宜叔叔”李怀德那老狐狸,为稳住自己这把快刀,这点“加班福利”都不出点血?
那才叫活见鬼!一只全聚德的鸭子,再加两瓶西凤酒……足够撬开陈雪茹,那戒备森严的闺房大门,跟她聊聊“范金友遗产”和“未来投资”。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把冰凉的小院钥匙——娄晓娥那条温顺的“肥鱼”暂时离线,正好火力全开,拿下陈雪茹那片香气西溢,又危机西伏的“熊掌山脉”!
“熊掌,哥们今晚先啃第一口!”李建国心里默念,脚下一使劲儿,屁股下的破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窗外大喇叭声轰鸣响起,淹没了他无声的野望,但那股子猎人盯上目标前的专注狠劲儿,在他脸上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