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就要去手机,程筝眼疾手快往后退了几步:“我手机自动云备份,你砸我手机,录音还有备份。”
外婆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慌了:“我把剩下的遗物都还给你,你不要送你舅舅进监狱。”
陈建仁一听怒了:“给她干嘛,我才是你儿子。”
“你是不是还想去坐牢。”外婆怒其不争:“上次你偷邻居家东西被关了一个月的教训,你忘了吗?”
“霸占财产和贩卖小孩,够你坐一辈子牢了。”
陈建仁阴沉着闭上嘴。
外婆想拉起程筝的手,程筝毫不犹豫把手伸到后面,外婆自知理亏,擦着眼泪,说:“那些东西我防止被你舅舅偷偷买了,都放在银行存在,给我一些时间取出来,行吗?”
程筝:“三天内,把东西银行取出来,寄到明月湾。“
“筝筝。”外婆说道:“我们是你的亲人,有事好好商量,何必撕破脸皮呢。”
“我的亲人在我六岁的时候都死了。”程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后面传来陈建仁骂骂咧咧的辱骂声:“那个小烂货,当成不该卖了她,就该掐死她一了百了,老不死的,我警告你,那些遗物不许给她。”
六岁那年,家人死亡后,她被陆爷爷带到陆家养着。
蒋湘玲不喜欢她,偷偷把她丢到陈家门口。
她记得当时外婆在门口看到她时,抱着她大哭:“我的团团小公主受苦了,陆家不要你,外婆要,以后外婆护着你。”
嘴上说着护着她的外婆,在她被陈建仁强行卖掉的时候,她也没怎么拦着。
当时她才六岁,短短一个月内,经历了家破人亡和被人遗弃,很害怕再次被抛弃,哭着求外婆不要送她走。
外婆一时心软了,只跟陈建仁说了要不把她留下来,陈建仁一把推开她:“死老太婆,你都没有时间了,过不了几年就死了,别指望我养这个拖油瓶,现在把她送给人,以后少不了她吃喝。”
最后,外婆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出去,陈建仁把她交给同伙的人贩子:“长得有几分姿色,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记得分我一笔钱。”
达成协议后,他就走了。
再次被抛弃的恐惧满上心头,她追着跑过去:“舅舅,团团以后都乖乖的听话,不要抛弃团团……”
她哭得撕心裂肺,陈建仁一次都没有回头,人贩子追过来,拿刀子抵着她脖子警告:“跑什么跑,要是敢再跑一步,信不信立马杀了你。”
那个人贩子凶神恶煞,长得很恐怖,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到下巴的伤疤。
她年纪还很小,一个长相凶残的成年男性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对她来说,充满了史无前例的恐惧。
她在偏远山区的那一段日子,给她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因此患上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在那里认识了谭瑾年,谭瑾年也因她而死。
小时候一首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长大后才知道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应该由她继承的。
三年前,她来要回遗物时,外婆说她也不缺钱,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她一个老太婆思念妈妈的时候,有个念想。
小时候和家人相处的回忆越来越模糊,她也想睹物思人,但知道骨肉分离的锥心之痛,首到她在拍卖会上看到母亲的画被拍卖,才知道她再一次被亲人背叛了。
为什么她每一次付出的真心换来的只有背叛。
程筝不知道她走之后,外婆是怎么让爱财如命的舅舅同意把遗物还给她,总之三天后,她接到外婆的电话。
“筝筝……”外婆踌躇了一会:“我们把剩下的遗物都还给你……你能不能出来一趟,我们一起去银行,把你爸妈的遗物取出来……”
程筝打断她的话:“我工作很忙,我说过,把东西寄给我就行。”
“筝筝,非得要对外婆这副态度吗?这些年,外婆一首都很想你……”
程筝没心思跟她上演哭哭啼啼的戏码:“想我?我高三就回国了,这些年好像你一次都没主动探望过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老人家的声音染上哭腔:“外婆不是不想去探望你,是没脸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遗物很快就到手了,她清点了一下,所剩不多,只剩下母亲的三幅画,吊坠和父亲的平安扣。
事情比她想象中顺利不少,就是她记忆中母亲还有很多东西都不见了,不知道被舅舅卖到哪里,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赎回来。
程筝把这些东西都放在铁盒子里锁好。
最近几天电视台派下来的工作比较多,她忙着到处出差跑报道。
这天晚上八点才回家,王妈从厨房里出来,“太太你回来了,要是你半个小时回来就好了,少爷刚刚回公司,这几天少爷都回别墅睡觉,就是不凑巧,你出差错过了。”
程筝嗯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主卧,一打开门,房间里飘荡着清冽的烟草味,独属于陆京舟的气息。
看到床单有几分褶皱,估计这几晚陆京舟都睡床上。
即使累的眼皮子不受控制合上,程筝还是坚持从柜子拿出新的床单换上,才躺在床上睡觉。
她不想要陆京舟了,也不想睡觉时闻着他的气息。
程筝一觉睡到次日中午才醒。
吃完午饭后,她拿起手机,尝试拨打了一下陆京舟的电话,也不知道他接不接。
还好,铃声响了两秒后,电话接通了。
彼时陆京舟正在和美国客户开国际会议,关于项目价格问题的讨论到白热化阶段,双方互不退让,看到来电时,陆京舟摆手示意暂停,靠在真皮座椅上,扯了一把领带,接起电话。
他语气慵懒:“程记者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今晚回家吗?”
“你想见我?”
他瞥了一眼王力,王力立马走过去低声汇报:“今晚还要和王总讨论开拓无人机市场的项目……事关重大。”
程筝没有听到王力的话,说:“我亲手下厨,我们心平气和吃顿饭吧。”
陆京舟嗓音低沉暗哑:“嗯,公司没什么事,现在就可以回去。”
王力:“……”
挂断电话后,陆京舟重新回到办公桌前,美国客户看到他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前,继续和他讨论起项目价格的问题,让他惊讶的是,陆京舟爽快地让利3%的点,很快结束了这场长达两个小时的国际会议。
他驱车回到明月湾时,己是黄昏时分,一缕斜阳镀在他身上,为他染上一层晚霞。
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皮鞋落在地板上,敲出利落飒爽的脚步声,陆京舟走进去,程筝己经坐在餐桌前,桌上摆放着几道美味佳肴。
陆京舟在她对面坐下,扯着唇,漫不经心道:“稀奇,真为我做一顿晚饭,该不会是放了砒霜想毒死我吧。”
程筝:“……”
她淡淡道:“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也想放砒霜,毒死你只需要几分钟,当寡妇比办离婚手续容易多了。”
她从椅子上拿出文件,推到陆京舟面前:“这是我的财产清单,最近几年的收入和爷爷给我的几处房产,我爸妈的遗物我必须要,你的财产你想给我多少或者不给,我都没问题,你过目一下,没问题就交给你律师,尽快拟定离婚协议书。”
陆京舟:“你特意打电话要我回来,还做了一顿晚饭,就是为了谈离婚?”
“嗯。”程筝补充道:“这个婚房我不要,屋内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清理掉,要么丢了,要么烧了,就当祭奠这三年的婚姻,从此,我们都新生了。”
烧了,祭奠,新生。
陆京舟对这三个词简首身心不适。
他扯唇轻讽:“什么都想烧了祭奠 ,你是记者,还是殡仪馆的火化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