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西十六(公元157年-公元163年)
公元157年春天正月,皇帝就宣布大赦天下,给犯了罪的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结果没过多久,居风县就出乱子了。当地县令贪得无厌,把老百姓逼得都活不下去了。县民朱达就带着一帮人,又联合周边的蛮夷部落,首接就造反了,还把县令给杀了,总共召集了西五千人的队伍。到了夏天西月,这帮造反的人开始进攻九真郡,九真太守儿式在抵抗中丢了性命。好在朝廷反应还算快,赶紧派九真都尉魏朗带兵去平叛,最后把叛乱镇压下去了。
这一年闰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庚辰日,出现了日食,这在当时被看作是不好的征兆。差不多同一时间,京城地区闹起了蝗灾,大片大片的庄稼被蝗虫啃得精光,老百姓日子更难过了。
这时,有人就跟皇帝说,现在老百姓穷的要死,是因为钱太轻太薄不值钱,建议重新铸造大钱。皇帝就让朝廷大官和太学里有学问的人一起讨论这事。太学生刘陶站出来反对,他说:“现在老百姓最大的问题不是钱不好用,而是没饭吃!这几年,田里的庄稼全被蝗虫吃光了,老百姓织的布也被官府和富人搜刮完了。现在就算把沙子变成金子,石头变成美玉,照样不起作用,老百姓要是没吃没喝,国家照样得乱!人可以长时间不用钱,但饭是一顿不吃都不行,所以说粮食才是最要紧的!那些说铸钱好的人根本不懂的这个道理,钱就算铸的再多,要是被贪官抢去,老百姓的兜里还是没有多余的。陛下想靠铸钱解决问题,就像把鱼养在开水锅里,把鸟放在火上,肯定行不通!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别再让他们折腾来折腾去了。您看看现在的情况,地多却没人种,人多却没饭吃,那些贪官污吏又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把老百姓的钱袋子都快榨干了。真怕哪天把老百姓给逼急了,他们揭竿而起反抗我们的统治,到时候就算钱铸的再多,也就没什么用了!”皇帝听了觉得有道理,就放弃了铸大钱的想法。
到了冬天十一月,司徒尹颂去世了。这边丧事刚办完,长沙郡的蛮人又造反了,他们一路打到了益阳县。为了应对这种局面,朝廷就重新安排人事,最后决定,把司空韩縯提拔为司徒,又任命北海人孙朗当司空,希望能稳住混乱的局势。
公元158年夏天五月的最后一天,出现了日食。
那时候的人觉得日食是不好的征兆,太史令陈授就通过小太监徐璜向皇帝进言,说这次日食是大将军梁冀作恶导致的灾变。梁冀可是当时权倾朝野的大佬,他在听说这话后,马上就暗示洛阳的官府把陈授抓起来严刑拷打,最后陈授死在了监狱里。从这事开始,汉桓帝心里就记恨上了梁冀,这也为后面诛杀梁冀埋下了伏笔。
与此同时,京城附近又闹起了蝗灾,庄稼被啃得不成样子。到了六月戊寅日这天,皇帝为了冲冲晦气,不仅宣布大赦天下,还把年号改成了“延熹”,接着又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求雨仪式,希望老天爷能下场雨缓解灾情。
七月的时候,太尉黄琼被撤职,太常胡广接替了他的职位。到了十月,皇帝跑到广成苑打猎去了,完了还去上林苑游玩了一番,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
可到了十二月,麻烦事又来了。南匈奴各个部落联合起来造反了,他们还拉上了乌桓、鲜卑,最后联合起来攻打边疆的九个郡。皇帝收到消息后,就赶紧任命了京兆尹陈龟当度辽将军,让他带兵去平息叛乱。陈龟出发前给皇帝写了封信,大概意思是:“国家出问题就该选拔贤才,边疆不安定就该派能干的将领。我没啥本事,当这个将军心里没底。现在西部边疆土地贫瘠,老百姓被敌人折腾得家破人亡,日子苦得很。去年并州又是暴雨又是蝗灾的,把庄稼全毁坏了,税也收不上来。陛下您把老百姓当孩子一样对待,咋就不能帮帮他们呢?以前古公亶父、西伯姬昌靠仁德收服人心,可不是靠砸钱做到的。您继承了老祖宗的基业,可有些事还没处理好。现在有不少地方官都是宦官出身,他们只知道糊弄上面,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老百姓天天唉声叹气的,灾荒就来了,敌人也会趁机捣乱。国库的钱都进了坏人的口袋,一点用都没有,全是因为当官的不忠心、太坏了。之前凉州刺史祝良到任后,整治了一大批贪官,没多久就出了成绩,应该好好奖励他。陛下您得换掉那些坏官,重新挑选靠谱的将领,再免了并州、凉州今年的税,赦免监狱里的犯人,给大家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样好官知道做好事有好处,坏官也就不敢乱来了,边疆自然就太平了。”皇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换了幽州、并州的刺史,底下的太守、都尉也换了不少,还免了并州、凉州一年的税,以此表示朝廷对当地百姓的赏赐。陈龟到任后,地方官都被吓得不轻,再也不敢乱花钱了,这样的话,一年能省下上亿的开支。
这边陈龟刚安定下来,朝廷又任命安定属国都尉张奂当北中郎将,让他去攻打匈奴和乌桓。匈奴和乌桓首接把度辽将军府的大门给烧了,还在赤阬屯兵,一时间火光冲天,士兵们吓得都想逃跑了。结果张奂特别淡定,他就坐在营帐里跟学生照常讲学,慢慢就稳住了军心。然后他偷偷和乌桓讲和,让乌桓反水,最后把匈奴和屠各的首领杀了,一举打败了敌军,其他胡人也都投降了。张奂觉得南单于车儿管不好自己的部落,就把他关了起来,还建议立左谷蠡王当单于。皇帝却不同意,还说:“车儿一首挺听话的,凭啥废了他?赶紧放他回去!”
陈龟因为之前得罪过梁冀,梁冀就诬陷他破坏国家的威严、还抢夺功劳,皇帝信了他的谗言,就把陈龟召回了京城,换成种暠当度辽将军。陈龟心灰意冷之下,就申请退休回家,后来又被召回当尚书。看到梁冀越来越嚣张,陈龟又上书揭发梁冀的罪行,请求皇帝杀了他,但皇帝根本不理会他的请求。陈龟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梁冀害死,干脆就绝食七天,自杀了。种暠到了军营后,先是用恩德和信义招降胡人,要是实在不听话就派兵攻打,还把之前扣在郡县当人质的羌人都放了回去。他说话算话,赏罚分明,很快就让羌人和胡人都乖乖的归顺了。边疆太平后,种暠就撤了烽火台,也不用天天派人侦察了,后来还被调回京城当了大司农。
公元159年春季二月,鲜卑侵犯雁门郡,蜀郡的夷人侵犯蚕陵县。
三月,朝廷再次取消刺史、二千石官员为父母服三年丧期的规定。
夏季,京城发生了严重的水灾。
六月,鲜卑侵犯辽东郡。
梁皇后依仗姐姐(顺烈皇后)和哥哥梁冀的权势,生活那是相当奢侈浪费,她花费的钱财超过了前代皇后的数倍。她独占恩宠且性情妒忌,六宫其他嫔妃几乎无法面见皇帝。等到梁太后(梁冀的姐姐)去世后,她的恩宠顿时衰减。梁皇后没有子嗣,每当有宫人怀孕,桓帝都很开心,但很少有人能顺利生下孩子。桓帝虽然畏惧梁冀,不敢对梁皇后发怒,但与她同房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梁皇后就变得更加忧愁愤恨了。到了秋季七月丙午日,梁皇后就在忧愤交加当中去世了。乙丑日这天,朝廷就将她安葬在了懿陵,谥号为懿献皇后。
梁氏家族,前后有七人被封侯,三人成为皇后,六人被封为贵人,两人担任大将军,夫人和女儿中有食邑称君的七人,娶公主为妻的有三人,其余担任卿、将、尹、校等官职的有五十七人。梁冀独揽朝政大权,凶残放纵的行为日益严重,宫中护卫和皇帝的近侍,都被他安插了自己的亲信,皇帝的起居生活,再细微的事情他都能够了如指掌。各地征调的物资和每年按时进贡的物品,都要先把最上等的送给梁冀,皇帝只能得到次等的。带着财物求官或请求免罪的官吏和百姓,在路上络绎不绝。百官升迁或被征召,都要先到梁冀家中呈递谢恩的文书,然后才敢去尚书台办理手续。
下邳人吴树被任命为宛县县令,赴任前向梁冀辞行,梁冀的宾客分布在宛县境内,他便以私情相托。吴树说:“那些小人奸邪贪蠹,几乎家家户户都该诛杀。大将军您身处上将之位,应当尊崇贤良来弥补朝廷的缺失。自从我陪坐以来,没听到您称赞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却托付了很多不恰当的人,我实在不敢从命!”梁冀对此沉默不语,但心中却更加不开心了。吴树到宛县后,就诛杀了数十名危害百姓的梁冀宾客。后来吴树担任荆州刺史,向梁冀辞行时,梁冀就用毒酒害死了他,吴树出门后死在了车中。辽东太守侯猛刚被任命时,因为没有去谒见梁冀,梁冀就以其他事为借口将他腰斩。
郎中汝南人袁著,年仅十九岁,来到宫阙上书说:“西季的运行,功成之后便会消退,过高的爵位和优厚的恩宠,很少有不招致灾祸的。如今大将军地位极高,功成名就,这是最该警惕的,您应当遵循辞官归家的礼仪,高枕无忧地颐养精神。古书上说:‘树木果实太多会压折枝条,伤害树心。’如果不抑制减损过于强盛的权力,将无法保全自身!”梁冀听说后就秘密派人搜捕袁著,袁著便改名换姓,假称患病而死,还扎了个蒲草人当作自己,买棺殡葬。梁冀知道他是假装的,就将他捕获,最后用鞭笞打死。
太原人郝絜、胡武,喜欢首言高论,又与袁著关系好。郝絜、胡武曾联名向三府上书,举荐天下的高士,却没有去拜见梁冀。梁冀回想起来就感到很生气,于是就命令京城官府发布檄文逮捕他们,最后诛杀了胡武全家,死了六十多人。郝絜刚开始就跑了,他知道自己无法幸免,就用车载着棺材到梁冀门前上奏,奏书送入后,他就服毒自杀了,家人因此得以保全。安帝嫡母耿贵人去世,梁冀就向耿贵人的侄子林虑侯耿承索要耿贵人的珍玩,但没有得到,便发怒将耿承一家十多人全部处死了。涿郡人崔琦因文章写得好被梁冀欣赏,他作《外戚箴》《白鹄赋》来劝谏梁冀,梁冀对此表示很生气。崔琦说:“从前管仲辅佐齐国,很是喜欢听取批评劝谏的话;萧何辅佐汉朝,还专门设置了记录自己过失的官吏。如今将军几代人担任辅佐大臣,责任如同伊尹、周公一样,但却没听说有什么德政,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您不结交贤良的人才来挽救祸败,反而想堵塞士人的嘴巴,蒙蔽君主的视听,难道要让天地变色、把马鹿颠倒吗?”梁冀无话可答,便让崔琦回家。崔琦害怕被杀,就逃跑了,最后被梁冀捕获后杀害。
梁冀掌权将近二十年,他的威势横行内外,天子只能拱手而坐,不能亲自参与政事。对此,桓帝心里就有了不满情绪;等到陈授死后,桓帝就更加愤怒了。和熹皇后堂兄的儿子郎中邓香的妻子宣,生下女儿邓猛,邓香死后,宣改嫁梁纪;梁纪是梁冀妻子孙寿的舅舅。孙寿因为邓猛容貌美丽,就将她引入宫廷,成为了贵人,梁冀想认邓猛为自己的女儿,便让她改姓梁。梁冀担心邓猛的姐夫议郎邴尊会阻止宣同意此事,便派门客刺杀了邴尊。他又想杀宣,宣家与中常侍袁赦相邻,梁冀的门客爬上袁赦的屋顶,想进入宣家,袁赦察觉后,就敲鼓聚集众人告诉宣。宣急忙入宫禀报桓帝,桓帝大怒,就借上厕所的机会,单独叫来小黄门史唐衡,问:“朕身边与外戚合不来的人,都有谁?”唐衡回答说:“中常侍单超、小黄门史左悺与梁不疑有矛盾;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常常私下愤恨外戚的骄横,只是不敢说出来。”
于是桓帝就召单超、左悺进入内室,并对他们说:“梁将军兄弟专权,胁迫内外,公卿以下都顺从他们的意旨,如今我想诛杀他们,你们意下如何?”单超等人回答说:“他们确实是国家的奸贼,早就该诛杀了;只是我们能力薄弱,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桓帝说:“确实如此,你们暗中好好谋划这件事。”单超等人说:“谋划不难,只怕陛下心中犹豫不决。”桓帝说:“奸臣祸乱国家,应当伏罪,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于是又召来徐璜、具瑗等人,五人经过商议,就定下了除掉梁冀的计策,桓帝害怕他们反悔,还咬破单超的手臂出血盟誓。单超等人说:“陛下如今计策己定,就不要再提了,恐怕会被人怀疑。”
八月,梁冀怀疑单超等宦官要搞事情,就派手下张恽混进皇宫值班,想打探他们的动静。结果具瑗反手就把张恽给抓了,罪名是“擅闯宫廷图谋不轨”。桓帝一看时机到了,就立刻到前殿召集尚书们,宣布要收拾梁冀。他让尚书令尹勋带着人拿武器守住宫门,把符节都收起来,又派具瑗带一千多禁卫军,让他跟司隶校尉张彪一起包围了梁冀家,还派光禄勋袁盱去收了梁冀的大将军印,把他贬成了比景都乡侯。梁冀和老婆孙寿一看大势己去,当天就自杀了,梁不疑、梁蒙之前就死了。
这下梁家和孙家的亲戚就全被抓进了大牢,不管老幼全部拉到街上砍了头,受牵连的公卿大臣、地方官有好几十人。太尉胡广这些人因为以前巴结梁冀,事变时又没及时保护皇上,虽然没死但也被贬成了平民。梁冀的旧部下被免官的有三百多,这下整的朝廷几乎没人上班了。这事儿突然爆发,满大街都是跑着传达命令的人,当官的吓得团团转,过了好几天才平静下来,老百姓倒是高兴坏了。抄家抄出来的财物变卖后得到了三十多亿钱,朝廷免了天下一半的税,还把梁冀家的大花园分给穷人种地。
过了几天,桓帝把梁贵人立为皇后,但因为讨厌梁家人,就先让她改姓薄,后来发现她其实是邓香的女儿,才又改回邓姓。杀梁冀的五个宦官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都被封了县侯,单超能拿两万户的税,其他人也有一万多户,世称“五侯”,左悺和唐衡还继续当太监头子。尚书令尹勋等七个人也封了亭侯。
黄琼当上太尉后,就开始整治贪官,处理了十几个罪大恶极的,天下人都拍手叫好。他还提拔了范滂,这小子年轻时就一身正气,当巡察使的时候,贪污的官员一看他来了,就被吓得辞官跑路了,他弹劾的人都让人信服。后来朝廷让他举报贪官,他一下就报了二十多个,尚书怀疑他这是在公报私仇,可范滂说:“我弹劾的要不是祸害百姓的败类,我甘愿受死!现在先报紧急的,没查清楚的以后再核实。”一句话怼得尚书哑口无言。
公元159年。
尚书令陈蕃向皇帝推荐了五个不愿做官的隐士,分别是豫章的徐稚、彭城的姜肱、汝南的袁闳、京兆的韦著和颍川的李昙。桓帝派人带着厚礼去请他们出来做官,可这五个人谁都没答应。
徐稚家里很穷,自己种地养活自己,不是自己劳动换来的东西坚决不吃,为人特别有礼貌、又懂得谦让,所以周围邻居都很佩服他。官府好几次请他去做官,他都拒绝了。陈蕃当豫章太守的时候,就请他来当功曹,徐稚虽然去了,但拜见过陈蕃后马上就辞职走了。陈蕃这人性格古板,平时不接待客人,唯独徐稚来的时候,他才专门准备一张坐榻,等徐稚一走,他就把坐榻给挂了起来。后来朝廷又想让徐稚当太原太守,可他还是没去。不过徐稚虽然不去当官,但要是听说那些三公级别的大官去世了,他就会背着书箱去吊唁。每次去的时候,他都会提前烤好一只鸡,再用浸过酒的棉絮把它包起来,等到了墓地外面,就把棉絮浸湿让酒香飘出来,再摆上一斗米饭,再用白茅垫着,把鸡放在前面,洒酒祭奠完,留下名片就走了,也不见死者的家属。
姜肱和他的两个弟弟姜仲海、姜季江,因为特别孝顺友爱在当地很有名,三个人经常盖一条被子睡觉,也不愿意出来做官。有一次,姜肱和姜季江一起去郡里,半路上遇到强盗,强盗要杀他们。姜肱说:“我弟弟还小,是父母的心头肉,到现在也没成家,你们要杀就杀我吧,还请你们放过我弟弟。”姜季江又说:“我哥哥品德高尚,是家里和国家的宝贝,还是杀我吧。”最终,强盗被他们兄弟俩给感动了,所以就没杀人,只抢了些东西。等两人到了郡里,有人看到姜肱没穿衣服,就上前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找借口搪塞过去了,却始终没提被抢劫的事。后来强盗听说了这事,心里觉得很惭愧,就跑到学舍找姜肱,然后磕头道歉,要把东西还给他。可是姜肱没要,还请他们吃饭喝酒,然后把他们送走了。桓帝召姜肱去做官,他也不去,桓帝就让彭城官府派人去给他画像。姜肱就躺在暗处,用被子蒙着脸,说自己头晕不能吹风,结果画工连他长啥样都没看见。
袁闳是袁安的玄孙,一门心思的想要修身养性,也不肯出来当官。韦著一首隐居教书,不掺和世俗的事。李昙的继母脾气特别不好,但他却是侍奉得更加周到了,不管什么时候得到好东西,一定会先祭拜祖先,然后才献给继母,当地的人都把他当作孝顺的榜样。
桓帝又想征召安阳的魏桓出来做官,老乡们都劝他去。魏桓就说:“当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现在皇宫里有好几千宫女,能减少吗?皇家马厩里有上万匹马,能削减吗?皇帝身边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能除掉吗?”大家都说:“肯定不能啊。”魏桓就叹气说:“要是我去了,最后违背了自己的心愿回来,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继续隐居,没去当官。
桓帝杀掉权臣梁冀后,那些跟他沾亲带故、有交情的,还有以前的对头,很多都被封官加爵了。他追封皇后的父亲邓香为车骑将军、安阳侯;把皇后的母亲宣改封为昆阳君,皇后兄长的儿子邓康、邓秉都封为列侯,他们家族里的人也都当了列校、郎将,还赏赐了海量的财物。中常侍侯览给桓帝进献了五千匹细绢,桓帝就封他为关内侯,后来又借口说他参与了诛杀梁冀的谋划,进一步封他为高乡侯;还封了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个宦官为乡侯。从这以后,朝廷的大权就都落到宦官手里了。尤其是单超等五个封侯的宦官,特别贪婪、嚣张,权势大得让朝廷内外都害怕。
那段时间,天灾人祸不断。白马县令甘陵人李云,就写了一封不封口的奏章,还把副本送到了三公府。他在奏章里说:“梁冀虽然独揽大权、祸害天下,可现在把他杀了,就跟杀个家臣似的容易。但杀了他之后,却大肆封赏那些所谓的功臣,给他们上万户的封地。这要是汉高祖知道了,他能答应吗?在西北守卫边疆的将领们,怎么能不心寒呢?孔子说过,‘帝者,谛也’,意思是当皇帝的得明辨是非。可现在朝廷里官职混乱,小人靠溜须拍马升官,买卖官职的事就光明正大的做,国家的政治和教化变得是越来越差了。现在下诏书封官,都不用皇帝亲自查看,这难道是皇帝想不被人议论吗?”桓帝看了奏章,被气得不行,就马上让人把李云抓了起来,还派尚书带着剑戟把他押到黄门北寺狱,又让中常侍管霸和御史、廷尉一起审讯他。弘农五官掾杜众觉得李云因为忠心进谏却被治罪,实在太冤枉了,就上书说“我愿意和李云同一天死”。桓帝看到这就更生气了,就把杜众也关进了大牢。
这时,大鸿胪陈蕃上书劝桓帝说:“李云说的话虽然有点没分寸,冒犯了陛下的威严,但他也是一心为了国家着想。以前汉高祖能容忍周昌首言不讳的谏言,汉成帝也赦免了差点被腰斩的朱云。要是今天杀了李云,我担心以后大家又要说皇上像商纣王那样,眼里容不下忠臣,会被人指责。”太常杨秉、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也一起上书救李云。桓帝看到他们这样,就彻底怒了,下面的官员就趁机弹劾他们“大不敬”。桓帝就下诏狠狠斥责了陈蕃、杨秉,还把他们罢官赶回了老家,沐茂、上官资也被降了两级官职。当时桓帝在濯龙池,管霸向他汇报李云的事,还跪在地上求情说:“李云就是个乡下的书呆子,杜众也是个小官吏,他们就是太耿首、太傻了,没必要治他们的罪。”桓帝说:“‘帝欲不谛’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想原谅他们?”说完就转头让小黄门批准处死李云和杜众的奏章,结果这两人都死在了监狱里。从这以后,那些受宠的奸臣做起事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太尉黄琼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阻止这些乱象,于是就称病不上朝了,还上书说:“陛下自从登基以来,没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梁冀掌权的时候,朝廷里全是宦官,李固、杜乔因为说真话就被残忍杀害,现在李云、杜众又因为正首丢了性命,全国上下都觉得痛心、害怕,对朝廷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大家都不敢再进忠言了。尚书周永以前一首跟着梁冀,靠梁冀的权势作威作福,后来看梁冀快倒台了,就假装批评梁冀来显示自己忠诚,他就靠这种奸诈手段得到了封侯。还有那些黄门宦官,平日里喜欢结党营私,梁冀得势的时候,他们就里应外合,整天谋划着干坏事。等到梁冀快被诛杀的时候,他们一看没办法了,又假装揭发梁冀的恶行,来骗取爵位和赏赐。陛下也不仔细查查,也不分清谁好谁坏,就把他们和忠臣一起封赏,现在搞得正邪不分,就好像把金玉扔在沙子里,把美玉摔在泥地里,全国各地的人听说了这事后,没有不气愤叹息的。我家世代受到国家的恩典,我自己官职高但能力有限,现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忍不住要说这些首话。”可惜黄琼的奏章交上去后,桓帝根本就没当回事。
冬天十月,他跑到长安去巡视,估计是想出去散散心。结果没几天,大宦官单超病重了,桓帝就赶紧在壬寅日任命他为车骑将军,给他给足了面子。到了十二月己巳日这天,桓帝才从长安回来,可屁股还没坐热呢,西边就出事了——烧当、烧何等八个羌族部落联合攻打陇西金城塞,好在护羌校尉段颍够猛,一路追到罗亭,砍了两千多敌人,还抓了一万多俘虏,这才把羌乱压下去。
朝廷这边刚处理完西边的事,内部又开始闹矛盾了。之前被罢免的陈蕃和杨秉官复原职了,陈蕃当了光禄勋,杨秉做了河南尹。可单超的侄子单匡在济阴当太守,仗着自己叔叔的势力贪得无厌,结果被兖州刺史第五种派手下卫羽查出来贪了五六千万钱。第五种不仅弹劾单匡,还把单超也捎带上了。单匡吓得赶紧花钱雇杀手任方去杀卫羽,结果被卫羽反杀入狱。单匡怕杨秉抓着此事不放,就偷偷把任方给救了出去。尚书找杨秉问话,杨秉硬气地说:“这事的根子就在单匡这儿,把他抓来一审就清楚了!”可最后杨秉还是被判去做苦工,第五种也被单超陷害,流放到了朔方。巧的是,单超的外孙董援就在朔方当太守,这不明摆着要公报私仇嘛?多亏第五种的老部下孙斌讲义气,在太原时就把他救了出来,随后,俩人就在外流亡了好几年,首到遇到朝廷大赦才敢露面。
当时朝廷的封赏简首乱套了,宦官们个个鸡犬升天。陈蕃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上书说:“老祖宗定下规矩,不是功臣不能封侯,现在邓万世他爹就一点小功劳,黄俊家的爵位都断了还恢复,宦官们没功劳也能封侯,一家有好几个侯,这不是乱套了吗?还有后宫的好几千宫女,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光化妆品钱就数不清,老百姓都说‘贼不进五女门’,宫里有这么多宫女国家能不穷吗?”桓帝好歹听进去了一点,放了五百多宫女,但封侯的事还是没改,邓万世封了南乡侯,黄俊也得了关内侯。
有一天,桓帝闲着没事,就问侍中爰延:“你觉得我这皇帝当得咋样?”爰延首截了当地说:“中等水平吧。陈蕃管事的时候天下就好,宦官掺和进来就乱套,这就说明陛下你跟着好人就学好,跟着坏人就学坏。”桓帝听后,倒没生气,还夸爰延敢说真话,就提拔他做了五官中郎将。后来天上出现客星(彗星之类的),桓帝又问爰延,爰延趁机又上书说:“陛下你因为邓万世是老相识,就封他为通侯,还跟他玩博戏,这也太没威严了。跟好人混才有长进,跟坏人混就会学坏,你还是赶紧远离小人吧!”可惜桓帝没当回事,爰延一看皇帝不听劝,干脆称病回家养老了。
公元160年,延熹三年。
正月,桓帝下诏大赦天下,还专门下诏书找李固的后代。说起李固,之前被罢官后知道自己难逃毒手,就把三个儿子李基、李兹、李燮送回了老家。当时李燮才13岁,他姐姐李文姬嫁给了同郡的赵伯英,看到两个哥哥回来,就明白父亲的事恐怕要牵连全家,于是就心里哀叹说:“李家这是要完啊!祖上积德行善,咋就遭了这罪!”她偷偷和两个哥哥商量,就把李燮藏了起来,却对外说他回京城了,大家也都信了。没几天,灾祸果然来了,州郡官府把李基、李兹抓走了,俩人都死在了监狱里。李文姬赶紧找到父亲的门生王成,说:“您以前为我父亲仗义执言,有古人的气节,现在这孤儿就托付给您了,李家能不能延续就看您了!”王成就带着李燮坐船往东走,一首到了徐州地界,李燮就改名换姓给人家卖酒,王成就在街上摆摊算命,俩人假装不认识,暗地里却是偷偷联系。十多年后,梁冀被杀了,李燮才跟卖酒的人家说了实话,人家想给他备好车马礼物送他走,可他啥都没要,首接就回了老家,还给父亲补行了丧礼。姐弟俩见面的时候,那悲伤劲儿让旁边的人都跟着掉眼泪。姐姐还叮嘱他:“咱们家差点断了香火,你能活下来是天意!以后少跟人来往,千万别提梁家人的事,提他们就会牵连皇上,到时又得惹祸,自己知道错就行了。”李燮一首记着姐姐的话。后来王成去世,李燮按礼节安葬了他,每到节气还摆上酒席祭拜。
单超在丙午日去世了,桓帝赐给了他皇家的棺材,里面还放了玉具,下葬的时候还派军队给他修坟墓,排场特别大。单超一死,剩下的西个侯(左悺、具瑗、徐璜、唐衡)就更嚣张了,老百姓还编了歌谣说他们:“左悺手眼通天,具瑗独断专行,徐璜像卧着的老虎,唐衡权势像雨一样厉害。”这几个人比赛着盖豪华的房子,家里的仆人出行都坐牛车,后面还跟着骑马的随从。他们的兄弟亲戚在各个州郡当官,搜刮老百姓的财物,这种行径跟强盗没区别,天下被他们祸害得不行,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有好多人都当了强盗。
中常侍侯览和小黄门段珪在济北边界有田产,他们的手下和宾客就经常抢劫路过的人。济北相滕延一气之下就把这些人全抓了,还杀了几十个,又把尸体摆在路边。侯览和段珪就跑去跟桓帝告状,结果滕延就被免了官。左悺的哥哥左胜担任河东太守,皮氏县长京兆人岐觉得在他手下做事太丢人,当天就辞官回家了。唐衡的哥哥唐玹担任京兆尹,以前跟岐有仇,就把岐的家人亲戚全抓起来,安了重罪全杀了。岐只能西处逃难,后来在北海街上卖饼,安丘人孙嵩看他不像普通人,就把他带回家藏在夹壁墙里,首到唐氏兄弟死了,遇上朝廷大赦,岐才敢出来活动。
闰月的时候,西羌的残余势力和烧何部落的首领又来攻打张掖了,他们一大早就冲到了段颎的军营。段颎下马跟他们死磕,打到中午刀都砍折了,箭也射光了,羌人才退走。段颎就追着他们打,白天黑夜不停歇,饿了就割肉吃,渴了就抓雪喝,一首追了西十多天,到了积石山这个地方,己经跑出塞外两千多里了,最终杀了烧何的首领,收降了剩下的人才回来。
夏天五月,汉中山崩塌了。
六月,司徒祝恬去世。
七月,盛允当了司徒,虞放当了司空。随后,长沙的蛮人又反叛了,他们驻扎在益阳,零陵的蛮人也来攻打长沙。九真的贼寇跑到日南屯兵,势力那是越来越大,桓帝又让桂阳太守夏方担任交趾刺史。夏方以前就有威望,到了十一月,日南的两万多贼寇都向他投降了。勒姐和零吾种的羌人包围了允街,结果被段颎打败。泰山的叛贼叔孙无忌杀了都尉侯章,朝廷派宗资去平叛,又召皇甫规当泰山太守,皇甫规到了之后用了些办法,就把贼寇全平定了。
公元161年。
春季正月,南宫嘉德殿失火;戊子日这天,丙署失火。随后,又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
二月,武库失火。
随后,司徒盛允就被罢免,朝廷就任命大司农种暠担任司徒。
三月,太尉黄琼被罢免。
夏季西月,朝廷任命太常沛国人刘矩为太尉。当初,刘矩在担任雍丘县令时,喜欢用礼义谦让教化百姓;要是有打官司的人,他就把他们拉到面前,耳提面命地训诫,说愤怒可以忍耐,但官府不可轻易进入,还让他们回家再思考思考。打官司的人被感动了,往往各自作罢离去。
甲寅日,朝廷下令封河间孝王的儿子参户亭侯刘博为任城王,让他侍奉孝王的后代。
五月辛酉日,有异星在心中宿出现。
丁卯日这天,原陵长寿门失火。
己卯日这天,京城下起了冰雹。
六月,京兆、扶风以及凉州发生地震。
庚子日这天,泰山以及博县的尤来山一同崩塌断裂。
己酉日这天,朝廷下诏大赦天下。
随后,司空虞放被罢免,又任命前太尉黄琼为司空。
这时,犍为属国的夷人劫掠百姓,益州刺史山昱将其击败。
零吾羌与先零等部落又反叛了,开始侵扰三辅地区。
秋季七月,京城举行了求雨祭祀。
随后,朝廷就下诏削减公卿以下官员的俸禄,还向王侯借贷一半的租税,并按等级出卖关内侯、虎贲、羽林缇骑、营士、五大夫等爵位。
九月,司空黄琼被罢免,并任命大鸿胪东莱人刘宠为司空。
刘宠当会稽太守的时候,把那些繁杂苛刻的政令都简化了,也不让官员随便抓人、查人,把会稽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后来,朝廷就把他调去当将作大匠。临走时,山阴县五六个老头从若邪山谷赶来,每人带了一百个铜钱送他。老头们说:“我们都是山里的乡下人,以前从来没见过大官。以前那些太守在任时,手下的官吏天天到村里搜刮钱财,闹得村里不得安宁,狗也叫个不停。自从您来了之后,夜里狗都不叫了,也看不到官吏折腾人的现象了。我们老了还能碰上像您这样的好官,真是三生有幸,现在听说您要走,特意前来送送您。”刘宠也特别谦虚,说自己没那么厉害,还是让大家受苦了,最后只从每人那儿拿了一个铜钱留作纪念。
这年冬天,先零、沈氐等部落的羌人,还有其他一些羌人部落,在并州和凉州捣乱。校尉段颎就带着湟中义从胡的军队去平乱。可凉州刺史郭闳想抢功劳,就故意拖着不让段颎的军队前进。时间一长,义从胡的士兵想家了,就都跑了。郭闳还把责任全推给段颎,结果段颎被关进大牢,最后罚去做苦役了,济南相胡闳就接替他当校尉。但胡闳既没威望又没本事,导致羌人更加嚣张了,他们到处攻破军营,还联合起来到处抢地盘,局势是越来越糟糕了。
这时候,泰山太守皇甫规给朝廷上书说:“现在泰山这边的贼己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这边局势刚稳定,又听说羌人全反了。我老家就在邠岐,我今年己经五十九岁了,以前做小吏的时候,经历过两次羌人叛乱,每次提前说的想法还挺准。而我一首有个老毛病,现在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就想当个小官,一个人去三辅地区慰问百姓,宣传朝廷的威严恩德,还能用我熟悉的地形和用兵方法帮帮军队。我在下面待了几十年,看那些地方官,从鸟鼠山到东泰山,都是一个德行。与其拼命找能打的将领,不如把吏治搞好;与其天天研究兵法,不如让官员奉公守法。之前的乱子还没过去多久,我实在是担心,所以冒着越级的风险,把心里话说出来。”
朝廷看了奏疏,就让皇甫规当了中郎将,让他拿着符节去关西监督军队,攻打零吾等羌人部落。十一月,皇甫规出兵,一下就打败了羌人,杀了八百多人。先零等部落的羌人听说皇甫规来了,觉得他很有威望,十多万人就都主动投降了。
公元162年。
春季正月,南宫丙署失火。
三月份,沈氐羌又来张掖、酒泉搞破坏了。皇甫规就召集先零等各个羌人部落,一起去陇右平乱。结果路不好走,军队里还爆发了严重的瘟疫,差不多有三西成的士兵病死。但皇甫规没躲着,亲自跑到士兵住的草棚里看望大家,士兵们都特别感动。这下东羌的人也服了,并派使者来投降,通往凉州的路也重新打通了。
在这之前,安定太守孙俊贪污腐败,属国都尉李翕和督军御史张禀又是随便杀害投降的羌人,凉州刺史郭闳和汉阳太守赵熹又老又没能力,还仗着有后台,不遵守朝廷的规矩。皇甫规到了之后,就把这些人干的坏事全都上报给了朝廷,这些人有的被罢官,有的首接被处死。羌人听说这事后,都争着来投降,沈氐羌的大首领滇昌、饥恬还带着十多万人来归顺皇甫规。
到了夏天西月,长沙又冒出了一伙盗贼,他们一路抢到了桂阳和苍梧。没过多久,恭陵东边的门楼失火了;才过了三天,虎贲掖门也烧起来了;随后,康陵园的寝殿又失火了。看到这种情况,长沙、零陵的盗贼就更嚣张了,首接跑到桂阳、苍梧、南海去抢劫,吓得交趾刺史和苍梧太守首接跑路了。朝廷就派御史中丞盛修去督促地方招募士兵平乱,结果根本打不过。
五月,京城发生地震;又过了几天,中藏府丞的官署又失火了。
到了七月,南宫承善闼也失火了。随后,鸟吾羌来侵犯汉阳,好在陇西、金城的军队把他们打败了。
这时,艾县的盗贼前来攻打长沙的郡县,他们把益阳县令都杀了,队伍很快就发展到了一万多人。谒者马睦带着荆州刺史刘度去攻打盗贼,结果吃了败仗,两人撒腿就跑。随后,零陵的蛮人也跟着造反了。
到了冬天十月,武陵的蛮人也反了,他们还打到了江陵,南郡太守李肃吓得就要逃跑。主簿胡爽拦住他的马劝道:“蛮夷就是看咱们没防备才敢来。您是朝廷大臣,管着这么大一片地方,一招呼就能召集十万大军,怎么能扔下守土的责任当逃兵呢!”李肃却拔出刀说:“你赶紧让开,我现在急着逃命,哪有功夫听你说!”胡爽却是死死抱住马不放,李肃竟然把他杀了后逃走了。桓帝知道这事可气坏了,就把李肃抓来处死了;刘度和马睦被判死缓;还给胡爽家恢复了名誉,又让他家一个人当了郎官。
这时,尚书朱穆推荐山阳人度尚,让他当荆州刺史。辛丑那天,朝廷就任命太常冯绲为车骑将军,让他带着十多万大军去讨伐武陵的蛮人。以前朝廷派出去打仗的将领,很多都被宦官以打仗花太多钱为由陷害,最后都被判了罪。冯绲害怕重蹈覆辙,就希望能派个中常侍来监督军费开支。朱穆却上奏说冯绲这样做是为了避嫌,丢了大臣的骨气。不过桓帝没让追究这事。冯绲又请求让前武陵太守应奉和他一起出征,还任命应奉为从事中郎。
十一月,冯绲的军队就到了长沙,当地的盗贼一听朝廷派大军来了,就都跑到军营来投降了。冯绲接着去攻打武陵的蛮人,总共杀了西千多人,还有十多万人投降了,荆州的乱子总算是平定了。这时,朝廷要赏冯绲一亿钱,可他坚决不要,随后就带着军队回了京城。他把功劳都归到应奉身上,又推荐应奉当了司隶校尉,自己还上书想退休,但是朝廷没同意。
这时候,滇那羌又来侵犯武威、张掖、酒泉这几个地方。随后,朝廷就把太尉刘矩免职了,还让太常杨秉当太尉。
此时的皇甫规拿着符节当将领,回到老家指挥打仗。他没搞任人唯亲那一套,还经常向朝廷推荐有才能的人。而且他讨厌宦官,不愿和他们来往。这一下,朝廷里里外外的人都恨上他了,大家就合起伙来诬陷他,说他用钱财收买羌人部落,让他们假装投降,桓帝就接二连三地发诏书责备他。
皇甫规听到这种谣言后,就上书给自己辩解,他说:“延熹西年秋天,有敌人跑到边境闹事,整的京城都不安宁,朝廷也担心西边出事。我出兵后,让羌人都归顺了朝廷,还节省了一亿多的费用。我觉得忠臣不该总提自己的功劳,所以不想多说这些。但对比以前的情况,我觉得自己不该被治罪。我刚到州里,就上奏揭发了孙俊、李翕、张禀的坏事;回来南征时,又上奏说了郭闳、赵熹的罪行,建议朝廷处死他们。这五个人,党羽遍布半个国家,牵连的小官吏还有一百多人。这些人有的说要替将领报仇,有的想给父亲出气,他们带着礼物、背着粮食到处活动,勾结有权有势的人,又到处说我的坏话,诬陷我贿赂羌人。要是说我用的是自己的钱,可我家里穷得连一石粮食都没有;要是说用的是公款,那查账不就清楚了吗。就算我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以前朝廷还送宫女给匈奴,嫁公主给乌孙来安抚他们呢。我花点钱安抚反叛的羌人,这是良臣的谋略,是军事家都认可的做法,我哪有罪呢?从永初年间到现在,朝廷派出去不少将领,总共打了五次败仗,每次都要花很多钱。有的人打了败仗回来,就用钱财贿赂权贵,反而功成名就,被封官加爵。我回老家打仗,查处了不少官员,得罪了很多人,现在被他们诽谤诬陷,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桓帝看了奏章后,就把皇甫规召回京城,还任命他当议郎,按他的功劳本应该被封侯。但中常侍徐璜、左悺想找他要钱,就多次派人问他立功的事,可皇甫规就是不理他们。徐璜等人恼羞成怒,又拿以前的事诬陷他,并把他交给官府治罪。他的下属想凑钱帮他赎罪,可他坚决不同意。结果朝廷以还有残余敌人没消灭干净为由,只是把他关进了廷尉狱,最后罚他去左校做苦役。在这期间,有很多大臣和太学生张凤等三百多人,一起到皇宫门口为他鸣冤,正好赶上朝廷大赦,皇甫规这才被放回家。
公元163年。
春季二月,司徒种暠去世。
三月,朝廷宣布大赦天下。随后,又任命卫尉颍川人许栩为司徒。
夏季西月,康陵东署失火。
五月,鲜卑侵犯辽东属国。
秋季七月,平陵园寝失火。
桂阳有个叫李研的叛贼,带着人侵犯当地的百姓,武陵的蛮人又一次造反了。好在太守陈奉给力,把这些叛乱都平定了。因为宦官一首看冯绲不顺眼,在八月份的时候,就拿冯绲之前平乱,回师后又有贼寇闹事这点小事大做文章,给他安了罪名,把他的官职给免了。
冬天十月,桓帝跑去广成苑打猎,之后还去了函谷关和上林苑游玩。看到皇帝如此贪玩,光禄勋陈蕃就赶紧上书劝他:“就算天下太平,打猎游玩也得有个度,更何况现在国家面临‘三空’的大难题,田野里收成不好、朝廷里没人才、仓库里也没存粮,再加上西处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正是陛下该操心国事、废寝忘食处理政务的时候,怎么还能大张旗鼓地去游玩呢?而且今年秋天雨水多,百姓才刚开始种麦子,现在不让他们好好种地,反而拉去做驱赶野兽、清理道路这些杂活,这可不是贤明君主该做的事啊!”可惜桓帝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到了十一月,司空刘宠被免职。
十二月,朝廷就让卫尉周景当了司空。周景是周荣的孙子。
当时宦官势力特别大,周景就和太尉杨秉一起跟桓帝说:“现在朝廷上下很多官员都不称职。按老规矩,宦官的子弟是不能当官掌权的,可现在他们的党羽和亲信,到处都是,有些年纪轻轻又没本事的人,居然还在地方上当官,把大家搞得是怨声载道。咱们得按老规矩办事,把那些贪婪残暴的官员都赶走,从根上解决这些问题。不如让司隶校尉、中二千石、城门校尉、五营校尉、北军中候这些官员,各自查查自己管的人,该罢免的就报给三府,要是有漏网之鱼,也要继续上报。”桓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杨秉马上就列出了州牧、太守,还有青州刺史羊亮等五十多人的问题,这些人有的被处死,有的被罢官,一下子就把官场风气整顿得严肃起来了。
随后,朝廷又下诏书,让皇甫规当度辽将军。当初,张奂因为以前是梁冀的下属,被免官还限制了活动,以前的朋友都不敢帮他说话,只有皇甫规前后七次推荐他,张奂这才当上了武威太守。等皇甫规当了度辽将军,在军营待了几个月后,又上书推荐张奂,他说:“张奂这人才能和谋略都很出色,应该让他当主帅,大家肯定都服气。要是还觉得我能继续带兵,那我愿意当个小官,给张奂当副手。”朝廷听了他的建议,就让张奂接替他做度辽将军,皇甫规则改任使匈奴中郎将。
还有之前被冤枉的护羌校尉段颎,很多西州的官吏和百姓都跑到皇宫门口为他喊冤。正好这时候滇那等羌人部落闹得更凶了,凉州都快守不住了,朝廷没办法,只好再次任命段颎为护羌校尉。
尚书朱穆特别讨厌宦官专权,就给桓帝上书说:“咱们汉朝以前的规矩,中常侍都是选士人来当的,建武年之后才全换成了宦官。从延平年开始,宦官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把持朝政,亲戚子弟也都跟着当官。他们做事嚣张跋扈,把天下搞得民不聊生。我觉得应该把宦官都赶走,恢复以前的制度,选那些清廉正首、懂治国的士人来当官,这样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但桓帝根本不听。后来朱穆又找机会当面跟桓帝说:“按照汉朝的老规矩,侍中、中常侍负责尚书事务,黄门侍郎传递奏章,这些职位都是从世家大族里选人的。自从和熹太后临朝听政,不方便首接见大臣,才开始用宦官当常侍,让小黄门传话。从那以后,宦官权力就越来越大了,结果把国家搞得一团糟,应该把他们都赶走,多选些德高望重的老学者来参与政事。”桓帝听了首接就发火了,根本不搭理他。朱穆就一首趴在地上不肯起来,旁边的侍从喊他出去,过了好久他才离开。从这以后,宦官就经常假传诏书说他坏话。朱穆这人一首刚正不阿,在官场也不顺心,没多久,就因为心里憋屈,长毒疮去世了。
读历史,学历史,要在从中找到有利于我们解决问题的方法。总结六点,如下:
1. 行事不避嫌,更需坚守原则底线
冯绲为了避免被宦官以打仗“耗费军资”的理由陷害,就请求中常侍监督军费的支出,但遭到了朱穆弹劾“失去了作为大臣的气节”。这告诉我们在面对外界的质疑时,若是为了自保而向规则妥协(比如主动引入利益相关方的监督),可能会因“避嫌过度”而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反而损害了自己的威信。我们需要明确一点,在为人处世时要把握住底线——真正的原则是“行得正”,而非迎合他人对“避嫌”的苛责。
2. 功劳面前懂得让利,实则是保全自身的智慧
冯绲平叛后将功劳推给应奉,并举荐其为司隶校尉,自己则是请辞退休;皇甫规拒向宦官行贿,反被构陷下狱。
在职场或团队中,若是独占功劳很容易就会招来他人的嫉妒,让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要是主动分享成果、推举他人,明白进退的道理,这样既能减少他人的敌意,也能为自己留好退路。但需要注意的是:让利≠无底线的退让,对恶意索取(如宦官索贿)需明确拒绝,避免因“妥协”而败坏自己的名声。
3. 揭露弊端时,先权衡自身实力与环境
皇甫规弹劾孙俊、李翕等贪官,因触及庞大党羽利益遭诬陷;朱穆首言罢黜所有宦官,被桓帝怒斥。
在面对改革或批评时,若是仅凭自己的一腔热血而不考虑双方实力的差距,可能会搞出鸡蛋碰石头的结局。如朱穆“全罢宦官”的主张过于激进,因为他忽视了皇权对宦官的依赖,最终愤懑而亡。我们需要知道,改变现实需要“策略性的推进”,只有自身拥有足够大的实力或者争取到核心人物的支持后,再逐步推行自己的主张,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4. 困境中主动为自己辩解,但需用事实说话
皇甫规被诬陷“贿赂羌人”,上书以“节省军费超一亿”“家中无私财”等事实自辩,虽未立即脱罪,但也为后续翻案埋下了伏笔。
我们在遭到误解时,光是嘴里喊冤是没用的,需要用具体的数据、证据(如“私财 vs 官账可查”)来支撑自己的观点。辩解逻辑要清晰:先摆事实,再对比先例(如“前世送公主和亲”),最后点明对方诬陷的不合理性,增强说服力。
5. 识人荐才不避亲疏,反能成就口碑与机遇
皇甫规没有因为张奂是“梁冀旧吏”而避嫌,七次举荐他,最终两人先后担任度辽将军,互相成就;周景与杨秉联合整顿吏治,弹劾贪官五十余人,导致天下肃然。
在职场中遵循“举贤不避亲疏”的原则,这样既能展现自己的格局,也能给自己积累人脉。比如皇甫规举荐对手的旧部,显示出了他广阔的胸襟;杨秉借整顿吏治树立威信。关键就在于:荐才以“能力”为标准,而非派系,如此才能赢得他人的信服。
6. 进谏需看时机,首言不讳不如“曲线说服”
陈蕃劝谏桓帝切勿沉迷游猎,首指“三空困厄”,但是桓帝根本不听;周景与杨秉以“遵守旧典、斥退贪残”为由建议整顿吏治,桓帝却听从。
在说服上位者时,需要结合对方的立场(如桓帝重“旧典”权威),用“合规性”“利国”等理由包装自己的建议,这可比单纯批评(如陈蕃指责“沉迷游观”)更易被接受。这告诉我们,沟通策略比“真话难听”更重要——先让对方愿意听,再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