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尕那和谷起也走出了宅子,戎羌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人群中间,有的人热泪盈眶,有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不露声色冷眼旁观。而在刚刚戎羌拉着我的手时候,用手指悄悄的在我的手心划过四个字:提防尕那!
此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向我诉说着我离开后这里的变化,有顺应形势变化,有抱怨现状不堪的。
尕那对着人群大声的说道:大家别嚷嚷了,我们的老族长今天刚刚到此,我知道大家都想念我们的西酉族长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和老族长谈天说地,大家都退回吧?
尕那张老说完,便有人缓缓地离去。
人群刚刚散开,远处就看到一队人向着这边走来。
我问尕那长老道:这里是游戈族境内,怎么会出现鸢千族的卫士?
尕那长老回答道:这些人不是鸢千族人,这是我们游尕族的队伍。
整齐的队伍缓慢地向着我们靠近,我惊奇于游尕族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在我的梦里也未曾出现过。
走在队伍中间的是一个年轻人,尕那告诉我那就是令放,令放穿着的是与众不同的一袭蓝袍,而他也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我记忆中他还很小,低我一头,而那个时候我的父亲还在世,尕那长老偶尔会带上令放去见我的父亲,然后父辈在商议期间,我们就在外面一起玩,那个时候,他喊我哥,我对令放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两三次,而且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很短。而今天所看到的令放足足比我高出半个脑袋,相貌俊美,气质如龙驹凤雏,玉树临风。
令放走到我面前说道:哥,你回来了!
他高大的样子我不得不仰起脸对着他点了点头。
令放继续说道:我应该早一些来迎接你,只是有些事情走不开?
我轻轻的说道:没关系!
令放说带我在这里看看。我和令放并排走在一起,谷起和戎羌长老在我的身后,尕那走在令放的后面,我们的后面跟随着刚才的那群整齐的队伍,路上遇到行人都纷纷地给我们让道。
我问令放道:还要走多远?
令放回答道:就要到了,就在前面。
前方走到一片荒芜的平地上,远处有一群人正在辛苦的搬运着石块,有的在凿着石块,看样子应该是要把不规则的石头凿成方块形状。
我问令放道:他们在准备建造什么?
令放回答道: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要在这里为你建造一座宏伟的府邸,而它绝对堪比鸢千族族长的府邸。
我微笑着拍了拍令放的胳膊,令放也只是对我笑了笑。
番匠们在辛苦地搬运着石块,有监工在中间来回走动着,不时地用手里的鞭子抽打着番匠,而四围每隔数米就站立着手持棍棒的武士。
我问令放道:这些番工都是什么人?
令放回答道:这些人比较复杂,多数都是外族人,少数的游尕族人,因为犯错所以羁押在此干些杂役。
我又问道:周围站立着的那些武士呢?
令放说道:这些人多数也都不是游尕族人。
令放还告诉我,我们现在开始使用鸢千族的银石了,这样一来确实是方便不少。
我说是的,我们要学习鸢千族先进的模式。
令放引领着我们向着右侧的方向走去,前方一座宏伟的建筑吸引了我,令告诉我,那是她现在居住的地方,我能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记忆中这里应该是茅草的房子。在建筑的边上还能看得到几间破旧的茅草屋子,而那在我的记忆中已是模糊的样子。
我问令放道:我原来所住的那间茅草屋还在吗?
令回答道:一直给你留着,我知道那是你的记忆,没有人敢拆掉那间茅草房。
令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怎么,你还想住进你的茅草房吗?
我说:我想回去看看。
令放说道:明日吧,我让尕那长老陪你一起。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走近令放的府邸门前,门上悬挂着一幅牌匾,上面刻写着“尕族府”三个大字。大门两侧有两个站岗的武士。
令放喊来守卫的卫士严肃地说道:不是说过这个牌匾要换下来吗,怎么还挂在上面?
守卫低头回答道:因为新的牌匾还没有制作出来,所以就没有取下旧的牌匾。
我们进入院内,院内绿树如茵,眼前的景象像是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在院内我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本来以为他们会热情的上前跟我打招呼,而他们看见我的时候也只是对我微微的点了点头。
令放告诉我:这里已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你先住下来,慢慢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
我说道:整个游尕族变化太大了,完全颠覆了我记忆。
令放给我们准备的丰盛的午餐,午餐是在一个厅堂里面吃的,偌大的厅堂里面只摆放着一张桌子,四周站立着四个女仆,而其中一个是游尕族人,我只记得这个,至于名字我也是叫不上来了,看见我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的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像其她的女仆一样站立在边上。
用餐期间,以前送我离开的那些长老也都来了,打过招呼之后,大家都只是沉默着俯身坐下。
令放告诉我,由于人群在不断地扩大,为了更有力的治理,游尕族颁布了多条法令。法令严明,也让以前那些不服从治理的人慢慢的开始顺服于我们。
令放一直给我讲述着,我离开之后,这里是如何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令放撩起衣服让我看,在他的腹部有着两处刀伤,那是天四长老用匕首留下的。
我问令放天四长老现在如何?
令放告诉我天四长老已经被他杀了,说他那是在杀一儆百,效果确实很好。
席间大家只是坐而不语。
午餐之后,我被安排在单独的一个房间休息,尕那长老和谷起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其他人在午餐后也都纷纷离去。
短暂的休息过后,尕那长老找到我,说是带我看看这里,然后我就跟着尕那长老,在尕族府里面闲游。
尕那长老给我介绍着这里的一切,提及令放的时候,尕那长老是一顿夸赞,尕那长老说,要不是令放力排众议,整个游尕族也不会有今日的巨大变化。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准备走出尕族府门的时候,被两名守卫的卫士拦下,我告诉卫士我这里的族长,没有人敢拦我!
两名卫士看了看我,表示自已知道,只是说,不要为难他们,他们也只是这里的守卫。
我正准备和两位守卫的卫士理论一番的时候,尕那长老和谷起匆匆赶了过来就对着两名卫士喊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不知道他是族长吗?
两名卫士也只是低着头不敢作声。
谷起问我道:起来这么早要去哪里?
我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和我一起吧!
谷起点了点头。
尕那长老说道:我也陪着一起,这里变化太大了。
我看了看尕那长老说道:不用了,这几天都是你陪我,也太累了,有谷起陪着我你就放心吧!
尕那长老笑着说道:能陪你是我的荣幸,我是不会觉得累的。
我冷冷地说道:我想一个人看看!
尕那长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只是轻微地笑了一下向着我点了点头。
而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却有着一丝的后悔,我知道或许我伤了他的心。自从我进入游尕族开始,可都是尕那长老一直陪伴在我左右,或许是不该显示出那样的冰冷无情。
走出尕族府的时候,谷起说道:刚刚你说话语气重了?
我说:是吗,我只是不高兴!
谷起问道:你因为被两名守卫拦住吗?
我说:不全是。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我只是感觉自已不像游尕族人了。
谷起说道:或许离开的时间太久了,慢慢就会习惯吧。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我说了他也不会理解,因为他没有目睹过我的经历,他更不懂满怀的希望逐渐缥缈的感觉,不懂得众星捧月到独木难支的距离。
我顺着平整的路面向前走着,谷起跟在我的身后,前方是柔软的沙地,依稀能见到一些房子,不过房子也已不是原来的茅草房那般。
而我曾经住过的那间茅草房还在,只是和周围比较起来已经破旧不堪,进入房间,还是原来熟悉的简陋,曾经族人朴素的面容如今犹在眼前,只是时过境迁。
谷起问我道:你是打算要在这里留下来吗?
我看着谷起幽沉地说道:这里是我的家!
谷起的面容掠过一丝的不安随即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只是突然间想起戎羌长老上次很神秘的在我手掌划过个四个字来,却不知道是何意思。自从回到游尕族的这几日,也都是尕那长老一直陪伴着我,也很少能听到戎羌长老说什么。
正寻思着,门外的谷起走进来说道:戎羌长老来了!
戎羌长老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等到你了!
戎羌长老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回到这里来的。
我问戎羌长老道:怎么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吗?
戎羌长老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就直言了,在你离开之后,整个游尕族就分成了两派,一派就是以尕那长老为首的亲鸢千族人的,另外一派就是以天四长老为首的反对派,在两派的明争暗斗中,天四长老不幸牺牲。
我说道:这些我猜到了,你也属于反对派吗?你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格局。
戎羌长老叹息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你可以看看,现在的游尕族已经失去了本真,我们的地盘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外来者占有,长此以往,游尕族将不复存在了。
戎羌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天四长老就是被尕那长老谋害而死了!
我问道:天四长老到底是怎么死的?
戎羌说道:当时两派之间的斗争日益激烈,我们推选了天四长老为临时的族长,尕那长老不服,两人也便为了族长的位置大打出手,尕那长老为了族长的位置到处游顺族人,最终在族人当中获得了胜利。
我问道:那令放为什么成了临时族长?
戎羌长老说道:那是尕那长老的伎俩,尕那长老胜出后,便向众人宣布,他和天四长老的斗争是为了整个游尕族的未来,不是为了族长的位置,于是便把临时族长的位置让与令放,其实令放就是一个傀儡,所有的事情都是尕族长老掌控着。
我说道:如今我回来了,不会再发生以前的事情了,你大可放心,大家有什么事情一起集议。
戎羌心急火燎道:现在你所看到的游尕族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现在的族人也已经没有了原有的敦庞之朴。更重要的一点是尕那长老不会这么轻易的把位置让与你的。
或许一切都变了,或许是我想简单了,这里的一切已然变了模样。
我告诉戎羌长老,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我需要考虑,需要观察。
在接下的日子里,我没有再去过尕族府,陪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尕那长老,偶尔戎羌长老也会来茅草房找我,戎羌长老也不再给我说什么,或许是因为我那日对他的态度,或许是在等着什么。
我偶尔会一个人去那片荒地看着工人干活,也没有人会认出我来,我甚至会遐想建成的府邸是什么样子,像尕族府一样,还是和无鲜族长的府邸相同,甚至我会想建成后会不会和尕族府相同,那该叫个什么名字。
而我一天也无所事事,每天都在这片土地上悠闲的散步,有时候会想起在游戈族的那段日子,会想起鸢千族的那段日子,会想起和苏沐一起的时光,我感觉到了一丝的孤独。我不知道自已怎么了,只是感觉身边唯一能让自已轻松的人就是谷起了,只有在谷起的面前会感觉到自已自由自在。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又再次想起了苏沐,那个曾经救了自已性命的人,可如今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知道他过得是否安好,脸上的伤疤不知道怎么样了。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不由自主的在每天的某个时刻想起苏沐来,想起她那曾经美丽的脸庞,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那些美好的画面此刻却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