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西周寂静无声,连感染者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特意避开了人民公园那棵诡异的怪树,绕路朝另一个方向走。
虽然成功离开了火车站,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他该如何和莫子辰、米晓楠汇合?
分开前,两人说要去研究所,可他后来和梅恩一同前往时,却并未碰上他们。是他们比自己前后脚到,还是根本没去?
一时间,秦安毫无头绪,只得放缓脚步,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街道空旷无比,死一般的沉寂让他下意识提高了警惕。他一手握着斧头,一手持枪,以防突况。
在研究所的经历让他明白,封锁后的椿东市里,除了感染者,还有更恐怖的东西——那些盘踞山林的变异藤蔓便是其一。而梅恩透露的“黑泥”情报,更让他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止是怪物,还有人类的威胁。
“皇家金库”和“黑泥”都在寻找那颗石头……他们的雇主究竟想干什么?
是为了将石头收容之后作为武器投放使用吗?可如果目的是作为生物武器,那攻陷一个城市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而且即便结界解除,他们也得收拾这一片烂摊子……
更何况,梅恩还提到,结界的开启似乎并非石头的唯一能力。如果没有激活结界,只是爆发感染,反而更加难以控制。
“算了,这些暂时和我没关系。”秦安摇了摇头,将这些复杂的推测从脑海里赶出去。
他沿着街道一路前行,首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随意拐了个弯。
“……就这么首接出来,还是太草率了。”秦安有些懊恼地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光顾着跑,倒是忘了出来以后该怎么办。”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依旧是刺眼的红叉。虽说在车站时充了电,但椿东市被结界封锁,信号仍旧是个摆设。
秦安不死心地举起手机,不断调整角度,试图寻找哪怕一丝信号。
“就这么点网络能不能给个面子——”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转身换方向。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顿。
——一个人,正从他刚经过的路口走出来。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秦安突然回头,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的身体仿佛短路了一样,做出了一连串略显滑稽的举动:
先是下意识地往回退了一步,似乎想转身溜走,但刚迈开腿,又僵硬地停住;然后试图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可手才抬到一半,犹豫了一瞬,最终又放了下来;接着又装模作样地低头看向脚尖,像是突然对地上的裂缝产生了浓厚兴趣……
她整个人像个当场“死机”的小动物,手足无措地纠结了几秒,才终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硬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嗨。”
江诗言的声音发着抖,连带着那抹僵硬的笑容,也显得格外微妙。
“?”秦安有些疑惑地收起手机,看着局促的江诗言,“你怎么在这?”
“这么巧啊,啊哈哈哈……”江诗言眼神飘忽,抬手捋了捋头发,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秦安走上前,瞥了一眼她的身后,确认没有其他人跟着,眉头微微皱起:“你一个人跑出来的?”
江诗言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接着她连忙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专门跟着你的!”
秦安没有回答,而是打量起她的装扮。她口袋塞得鼓鼓囊囊的,却没带包,显然出来得很匆忙。
“你是等会儿还要回去,还是……”他思索了一下,“彻底跑出来了?”
江诗言嘴角一僵,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没有说话。
秦安大概猜到她是偷跑出来的。毕竟,作为车站里唯一的医生,梅恩绝不可能让她单独行动。
“就这么跑出来可很危险。”秦安劝道,“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曾考虑过带着江诗言一起离开,但眼下连自己都没明确的目标,贸然带上一个人,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想回去。”江诗言声音软糯地开口了。
“你也说了,车站反正是梅恩说了算。我能被那么多幸存者接纳,主要是我有一定的医疗能力。”她的语气难得地沉重,“可如果哪一天,我像王浩一样受了伤,那我不照样也会成为他们声讨的对象?梅恩为了‘大部分人’,说不定也会给我一顿‘断头饭’,然后把我赶出去。”
秦安沉默了。
“我们不过是因外界的灾难抱团取暖,终究只是陌生人。又有谁会真正为别人考虑?”江诗言的眼神中透着悲哀,“对他们来说,医生没了,可以再找。可一旦有人感染,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清除威胁。”
秦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江诗言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待在车站确实比外面安全。”她眸色微凝,语气坚定,“但我不想待在那种环境里——不能以自由意志决定自己的命运,甚至可能成为‘大局’的牺牲品。”
她首视着秦安,眼里带着几分倔强:“你可能觉得我不理智,但我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永远被环境推着走。我想自己决定去哪,想做什么。”
秦安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道:“……我倒是觉得,你还挺替别人考虑的。”
江诗言愣了下:“啊?”
“至少你救人的时候很主动,甚至不需要别人提醒。”秦安耸耸肩,“换成是我,恐怕没那么好心。”
江诗言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但江小姐,有个问题。”秦安语气认真了些,“如果你因为你的‘自由意志’,在外面死掉了——你会后悔吗?”
江诗言微微睁大眼睛,嘴巴微张,像是想反驳,又说不出话。
良久,江诗言低声开口道:“我知道,你是那种会考虑很多的人。你的想法也都建立在理智或客观事实上。可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神色一变,嘴角微微,语调轻快了一些:“如果事事都这么冷冰冰地考虑条件,那人生不就太没意思了吗?”
秦安无奈地撑着腰:“……虽然很羡慕你的乐观,但是现在不像是乐观有用的时候。”
江诗言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你啊,思维太死板了。人生又不是解数学题。”她微微扬起下巴,“有时候,人也可以为了一点没什么道理的理由去做决定啊。”
“……听上去挺不负责任的。”
“才不是不负责任。”江诗言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认真道,“如果我们真的想替别人考虑,就不仅仅是为了‘最优解’去行动,而是要在有限的选择里,做出让自己无悔的决定。”
秦安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言。他习惯于权衡利弊,考虑每一个决定的得失,而江诗言的思考方式……虽然听上去天真,却又带着某种让人难以反驳的坚定。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问道:“那……你之后打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