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下。出门时还能听见他们的议论。"太子这般模样,竟比当年瑶妃娘娘去世时还要...唉。"
君临渊坐在床边,紧紧攥着沈玉婉的手。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 当年母妃中毒,也是这般毫无预兆。
如今,历史重演,更觉得心如刀绞,仿佛有一把钝刀在心头反复割裂。抬手抚上沈玉婉苍白的脸,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微微颤抖。
"玉婉......"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不能走......你不能像母妃一样离开我......"
手指轻轻着沈玉婉的脸颊,想要将她的温度留住。可她的脸依旧冰冷,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像是随时会消散在这世间。
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君王,不能在人前示弱。可此刻,他的心正在被撕裂,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玉婉..."他哽咽道,"你说过三日便会醒来。你可知道,这三日对本王来说,便如三年那般漫长?"
殿外,方总管、翠儿和张嬷嬷站在檐下,看着殿内的情景,眼眶都红了。
翠儿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被张嬷嬷抱在怀里。
"小姐她...小姐她怎么能这样?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说着又是一阵哽咽。
她从小跟着沈玉婉,情同姐妹,如今看着小姐生死未卜,心如刀割。
张嬷嬷抹着眼泪,声音颤抖,"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模样。当年瑶妃娘娘去世,殿下虽然悲痛,却也不曾如此..."
她顿了顿,看着殿内君临渊消瘦的背影,"这都两日了,滴水未进,一步都不肯离开太子妃半刻。"
方总管叹了口气,声音哽咽,"是啊。昨晚皇上派人来请,殿下都未曾应声。今早周公公又来了,说是皇上知道些瑶妃娘娘的事要告诉殿下。可殿下只说了一句话..."
"殿下说什么?"翠儿顶着一双乌黑的眼圈,显然也是一直陪着沈玉婉,抬头问道。
"殿下说,'滚,她没醒之前,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方总管说到这里,眼泪也落了下来,
"奴才伺候殿下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这般失态过。"
张嬷嬷看着殿内君临渊握着沈玉婉的手,低声呢喃的模样,心都要碎了。
作为太子的奶嬷嬷,她最是了解君临渊的性子。从小到大,这孩子都把所有苦楚埋在心里,何曾这般示过弱?
"你们可还记得...昨夜殿下抱着太子妃,一遍遍在她耳边说话的样子?殿下说,'玉婉,你要快些醒来,不然本王怎么办?你说过要陪本王白头偕老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三人说着,都红了眼眶。忽然殿内传来一声轻响,君临渊起身去拿床头的汤药。他的脚步虚浮,险些跌倒。
"殿下!"三人慌忙要进去搀扶。
"退下。"君临渊冷冷开口。扶着床榻,倒了一碗药,轻轻托起沈玉婉的头,一口一口喂她。
"玉婉乖,把药喝了。"他的声音极尽温柔,与方才的冷意判若两人,"你不是说过,最爱听本王唤你玉婉吗?你若不醒,本王唤给谁听?"
翠儿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开,一边跑一边抽泣。"我去求菩萨保佑小姐...求菩萨开开眼..."
张嬷嬷和方总管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深深的担忧。若太子妃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太子殿下也...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方总管,宫里又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派来探望太子妃的。"
方总管面色一变。这个节骨眼上,皇后派人来,怕不是安什么好心。正要进去禀报,就听君临渊冷冷道:
"不见。告诉他们,本王的王妃若有半分差池,本王必要让他们付出千倍代价。"
张嬷嬷和方总管听得心中一颤。殿下这是...动了真怒了。只盼太子妃早日醒来,否则,只怕这深宫,真要血流成河了...
"来人。去准备温水,本王要亲自为她擦拭。"
"殿下,让奴婢们来吧。"翠儿连忙上前劝道。
君临渊的声音异常坚定,"不必。本王答应过要守着她,便是这些小事,也要亲力亲为。"
小心翼翼地用温热帕子擦拭沈玉婉的手指。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可手指触及她冰凉的肌肤时,心还是狠狠地颤了一下。
"玉婉,你要快些醒来。你不是说要陪本王看遍人间繁华吗?你不是说...要陪本王到老吗?"
窗外月色如水,映照着他清瘦的侧颜。那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太子,此刻却像个迷失的孩子,满眼都是惶恐。
每隔一个时辰,他就要细细探一次她的脉象。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饭菜端来了又撤下,他滴水未沾。
"殿下,您也该用些膳食了。"方总管心疼道。
"不必。"君临渊淡淡道,"她尚在昏迷,本王怎能独自享用?"
这一夜,东宫上下寂静无声。因为明天便是三日之期,她们不敢想,若太子妃醒不过来,太子会变成何等模样。
而君临渊眼中唯有那个清瘦的身影始终不眠不休地守候,要将满腔情意都融入这份等待之中。
皇宫里已经开始暗潮涌动,流言四起。可他恍若未闻,眼中心中只有榻上这个人。这一次,他发誓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即便要与这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沈玉婉从回忆中惊醒,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巾。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侧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沉,繁星点点,衬得这深宫愈发寂静。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会到死还这么期待武安侯的爱。
那个曾经温柔的父亲,会给她买糖人,会在她摔倒时抱起她,会在她害怕打雷时守在她床边......
可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娘们被贬为妾,从侯府嫡女成了侯府的庶女。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灵上的绝望。
最爱的父亲突然变得冷若冰霜,继母变本加厉地折磨,却无人为她说一句话。
因为为她说过话的人都死了,可笑嘛!真可笑!
还记得那些画面,宫女们故意将打翻的茶水泼在她衣裳上,下人们对她指指点点的鄙夷眼神,连最卑微的小厮都敢对她冷眼相待。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小姐已经失去了所有庇护。
可原主到死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只是一遍遍地自责,以为是自已做得不够好。
每个深夜,都会偷偷拿出父亲曾经送她的那支发钗,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就像这样就能找回从前的温暖。
想到这里,沈玉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原主讨回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