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香炉中,龙涎香燃起的袅袅青烟悠悠升腾,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御书房的每一寸空间。
“陛下,裕王世子在外求见。”
汪公公微微弓着身子,神色间满是恭敬。
皇帝听闻,瞬间放下手中的书卷,面上绽出一抹和蔼的笑容,眼中满是笑意与期待。
“快,快请他进来。”
汪公公领命后,轻手轻脚地退下。
不多时,楚明渊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
他一袭月白色长袍随风轻拂,腰间束着的浅蓝锦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
稳步行至书房中央,楚明渊身姿笔挺如松,单膝跪地,上身挺得笔直,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礼。
“陛下,臣幸不辱使命,昨夜上巳在夜市寻衅滋事、妄图营救同党的歹人,已被臣悉数缉拿归案,特来向陛下复命。”
他的语气坚定沉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在这静谧的空间中轻轻回响。
皇帝从书桌后起身,身上的龙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如同一泓流动的金色湖水。
他不疾不徐地缓步走到楚明渊身前,轻轻将他扶起,脸上带着几分亲昵与责备。
“明渊,朕都同你说了几次,私下里唤朕‘皇伯父’便好,总是‘陛下、陛下’地叫着,都叫的生疏了。”
楚明渊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谦逊的笑意,恭敬地回应道。
“陛下乃天下之主,臣自当遵循君臣之礼,不敢有丝毫僭越。不过,既皇伯父如此说,日后若无旁人,臣便斗胆依言了。”
皇帝见状,笑着摇头,眼中满是对他的欣赏与喜爱,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才对!”
蓦地,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平和的面容瞬间凝重。
“你先前在信中提及,这些人或与前朝余孽相关?”
提及此,楚明渊也收起笑意,正色解释道。
“是!臣曾有幸见识过前朝皇室暗卫施展刀法,其独特的招式路数、发力技巧以及刀势走向皆有鲜明特征。
而先前与这批歹人交手时,臣惊觉他们所用刀法在诸多关键之处与前朝皇室暗卫的刀法极为相似,这绝非偶然。
当然,当下这些尚只是臣的臆测,一切定论还需等待大理寺详细审查之后的结果来判定。”
皇帝微微点头,神色变得更加凝重,“若真是前朝余孽,定要多加防范!”
良久,面上又重新浮起笑意,“不聊这些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便陪朕对弈一局。”
说着,便领着楚明渊往棋盘处去。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室内的棋盘上,棋子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皇帝端坐于棋盘一侧,神情专注而威严,目光紧紧盯着棋盘,似在谋划着棋局的走势。
楚明渊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一枚白子。
一时间,室内静谧无声,唯有棋子落下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跟朕说说,你父王母妃近日可好?”
皇帝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楚明渊将一子落下,应道。
“父王近日醉心于田园之事,时常在王府的后苑亲自耕种蔬果。听闻臣要回京,还嘱咐臣带一些来给皇伯父尝尝。方才我已将那蔬果给了汪公公。”
闻言,皇帝仰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好啊,连哲还是如此闲情雅致。”
说着,又扬声喊了汪公公进来。
“着御膳房即刻将世子此番携来的蔬果精心烹制,朕今日定要细细品味品味,这出自连哲之手亲自栽种的菜蔬,究竟有着怎样的独特风味。”
皇帝高兴,汪公公自然也是笑脸盈盈,“是,陛下。”
*
晴空万里,暖阳高悬,轻柔的微风拂过街边的垂柳,枝叶沙沙作响。
谢昱修一路疾行赶到昨日客栈房间时,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他又心急如焚地奔向柜台,还未等站稳脚跟,便急切地向小二询问。
“可知住在天字二号房的那位姑娘去了何处?”
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愣了愣神才赶忙答道。
“客官,那位姑娘今儿一早便退房离开了。”
离开也正常,毕竟她也是要回镜花楼的,不能总待在外头。
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旁边几个擦桌的小二在私下议论。
“昨晚可真是凶险啊!那歹人竟直直闯进来,将那位姑娘挟持了。”
“不过那姑娘看着娇弱,却是个有胆识的,径直接往歹徒的刀上撞,脖子上的血鲜红!”
“是啊,那股劲,都吓了歹徒一跳!”
昨夜此处有歹人行凶?
谢昱修眉头隆起,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凑上去问道,“几位说的是哪间房的姑娘?”
那几个小二看着他,犹豫着还是答了,“便是那天字二号f……”
话音未落,谢昱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切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领追问。
“那姑娘可有事?”
几人被他的神情吓到,一时没了声。
“说!”
他拔高了音量。
掌柜的这才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赶来。
“客官可是那位姑娘的好友?客官放心,姑娘只是脖颈处有些划伤。又从高处跌落,难免有些受惊。昨夜事发后,我们特意请大夫过来,给姑娘仔仔细细瞧过,并无大碍。”
得到答案,谢昱修这才放下心来,松了手。
“多谢!”
说完,他猛地转身,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镜花楼奔去。
丝竹声由远及近。
那熟悉的粉墙黛瓦也在视线中逐渐清晰。
踏入其中,便有一女子迎上前来。
“谢将军来了,又是来寻白玥的吧?”
女子是镜花楼的当家,人称兰娘子。
她手持一把折扇,满面含笑,动作亲昵却有度,不会让人心生厌烦。
谢昱修朝她略一颔首,便疾步往楼上白玥的房间而去。
推开门,浓郁的药香便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腔。
白玥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桌旁,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弱的身形。
谢昱修进来时,她正轻轻舀起一勺深褐色的汤药举至唇边。
汤药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的唇毫无血色,宛如冬日里被霜打过的残花。
脖颈处缠绕着的白布格外扎眼,上面星星点点地渗出了丝丝血迹,仿若雪地上绽放的红梅,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