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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江知许已是精疲力竭。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凝着楚明渊的面庞，眼中泛起涟漪。
她缓缓伸出手，将楚明渊的手握住贴在自已的脸颊上。
“阿渊，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轻声呢喃，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许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终于，她趴在床边，双眼缓缓合上。
在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两人初次相遇的那一刻。
那场景熟悉而又遥远，模糊而又清晰。
*
暮春，仿若一幅徐徐铺展的诗意长卷。
连绵的山峦像是被大自然精心涂抹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翠绿，在袅袅云雾中半遮半掩。
澄澈如镜的湖面，宛如一块巨大的碧玉，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闪烁着粼粼波光。
湖畔，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不时拂过水面，撩起圈圈细小的水纹。
江知许一袭素色衣衫，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如墨般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
她手提一个简单的包袱，步履匆匆朝着湖边走去。
“船夫，这时候可还有船去江南？”
她脆声问着，带着一丝急切。
船夫闻声抬起头，慢悠悠开口。
“姑娘，现下天色已晚了，大多船只早就出发咯。眼下要去江南，也就只剩那位公子包下的画舫还在这儿。”
江知许闻言，目光立刻顺着船夫手指的方向投去，一艘精致无比的画舫映入眼帘。
此时，天边的余晖倾洒而下，为画舫镀上一层金边，船头之处，正立着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
男子身姿笔挺，仿若苍松扎根崖壁，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卓然气质。手中折扇有节奏地摇着，扇面上的墨竹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江知许望着那男子，鼓起勇气款步向前。
她微微敛了敛衣袖，轻声开口。
“公子，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搭乘您的船？我可以付您银子。”
话落，声音在空中悠悠飘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明渊目光触及眼前女子的瞬间，心中似有羽毛轻拂，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
“姑娘也去江南？”
他开口问道，声音温润得如同春日里的暖玉，悠悠扬扬地散开。
江知许微微颔首，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楚明渊那深邃的眼眸。
楚明渊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正巧，姑娘请上船吧。”
江知许心中一喜，连忙欠身道谢。
“多谢公子。”
说罢，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踏上画舫。
船身悠悠，缓缓驶离岸边。
江知许伫立船头，目光紧随着那渐行渐远的堤岸，心中满是新奇与期待。
天色愈发昏暗，墨色的云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聚拢，沉甸甸地压在天空之上，将最后一丝余晖也吞噬殆尽。
平静的湖面此刻也变得波涛汹涌，浪涛如愤怒的野兽，不断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而又震撼的声响。
画舫在风浪中剧烈地颠簸着，如同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危险。
屋内，江知许正坐在桌旁，却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脸色煞白，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渗出，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猛的俯身朝一旁呕吐起来。
楚明渊就居于她隔壁舱室，听到声音，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得了应允，他迅速推门而入。
“苏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江知许无力地摆了摆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打断。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楚明渊又唤了另一位老者过来。
“药老，劳烦您帮她看看。”
药老将手指轻轻搭在江知许的脉搏上。一时间，舱内静谧无声，唯有船身外浪涛拍打的声响。
片刻后，他唇角微微勾起，语气波澜不惊，缓缓开口。
“苏姑娘，恭喜，你这是有喜了。”
江知许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瞬间僵住。
“这……这怎么可能……”
她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泪水不受控制的在眼眶中打转。
楚明渊上前一步，轻声安慰。
“苏姑娘，你先别激动。有了身孕，更要注意身体。”
他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莫名让人安心。
江知许缓缓回神，可情绪依旧如乱麻般纠结，满心苦涩。
这个新生命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偏偏在这种时候……
药老捋了捋胡须，再度开口，声音不紧不慢。
“等会儿船会在岸边停靠一阵子，到时候我上岸去替你抓些安胎药。”
江知许怔怔回神，颔首，“多谢公子、药老。”
楚明渊微微摇头，“苏姑娘不必客气。如今你身体不便，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况且，这世间万物皆有缘分，或许我们之间的缘分，便是从这一艘船上开始的。”
江知许看着楚明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能遇到这样一个善良而又温暖的人，是她的幸运。
船在风浪中继续前行，却依旧颠簸。
江知许静静地坐在船头，望着茫茫的湖面，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渐平息，天空中的乌云也慢慢散去。
一轮明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整个湖面。
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被撒上了一层细碎的银粉，美不胜收。
楚明渊从船舱中取出一件披风，轻轻地披在江知许的身上。
“夜深了，小心着凉。”
江知许转过头，看着楚明渊。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
“多谢公子。”
看着她的侧颜，楚明渊缓声开口。
“姑娘心有疑虑？”
江知许微微颔首。
“想是与肚里的孩子有关。”
江知许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再次轻轻点头。
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出了心中的纠结。
“我若不想要这孩子，公子可会觉得我心狠？”
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可在她看来，依照当下的情况，这孩子的到来实在是不合时宜。
楚明渊看着她，折扇轻摇。
“他终究是你身上的一部分，若你不想要他，必然是有自已的考量。如此，便依照你内心行事即可。记住，你先是你，而后才是其他身份。一切，以你自已优先，不必顾虑太多。”
言罢，楚明渊没再出声，给江知许留下思考的空间。
江知许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船头，望着月光下的湖面，思考着他所说的话。
这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说——
先考虑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