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在仿唐酒肆持续到子夜。江浸月看着傅凛被兄长们灌酒,他战损妆的血浆混着清酒滑入锁骨,在鎏金烛光里酿成琥珀色的蛊。母亲突然将醒酒汤推到她手边,“小傅胃不好。”
“您怎么……”
“他每天往你房车送药膳,当我看不见?”江夫人为她扶正鎏金步摇,“你父亲当年追我时,也在片场煮了三个月红糖姜茶。”
江浸月转头望去,父亲正偷偷往傅凛酒杯兑温水。这个在商海沉浮半生的男人,此刻笨拙得像给女婿作弊的岳父。
雪夜离别的车灯刺破雾霭时,江浸月被塞进傅凛的房车。母亲最后的耳语混着栀子花香萦绕不散,“我看得出来小傅是真心的,别总吊着人家。”
傅凛的掌心滚烫,戏服裂帛下的旧疤贴着她脉搏,“江老师现在要灭口吗?”他指腹抹开她唇间残留的胭脂,“还是继续装不熟?”
江浸月突然咬住他喉结,犬齿陷进战损妆的裂口,“傅凛,”她第一次不带戏谑唤他全名,“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
傅凛的下颌线在蓝光里锋利如剑,“从你在拍卖会嘲笑《雪国》是烂片开始。”他忽然解开衬衫,心口旧疤旁纹着行小篆:
【烬余堪描骨】
江浸月的鎏金护甲在纹身上游走,突然想起楚明凰在帛书角落的朱批——【此骨可雕春】。
傅凛的吻就在这时落下,将未尽的话语封进南朝古玉的裂缝。
?
暮色将云栖山染成青灰的绸缎时,傅凛开着银灰宾利碾过第九片紫藤花瓣。江浸月蜷在副驾驶补唇妆,后视镜里映出别墅门前颀长的剪影——
顾西洲倚着迈巴赫引擎盖,脚边堆满蒂芙尼蓝礼盒,暗红火星在指间明灭。
傅凛的佛珠串擦过换挡杆,“要我回避么?”雪松香混着车载香薰漫过来,他指尖点着监控屏幕里放大的画面——
顾西洲腕间的龙纹刺绣袖扣,正是去年江浸月送的生日礼。
“去煮咖啡。”江浸月将钻石唇膏扔进手包,珍珠链勾住傅凛的银灰领带,“双份浓缩,加你今早摘的迷迭香。”
车门开启的瞬间,山风卷着残雪灌进来。
顾西洲碾灭烟蒂的力道像要踩碎谁的咽喉,私定礼盒上的缎带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月月,生日快乐。”
江浸月的高跟鞋踩过满地梧桐叶,翡翠耳坠扫过颈间未消的吻痕,“顾少消息滞后了。”她瞥见礼盒缝隙露出的羊脂玉一角,与两年前她退还的那块传家玉质地相似,“我前天过的生日。”
顾西洲突然拽住她手腕,龙纹刺绣硌在翡翠镯上,“我知道你在剧组庆生。”他目光扫过二楼亮起的暖黄灯光,傅凛的剪影正掠过落地窗,“但我们的传统……”
“我们?”江浸月抽回手,鎏金指甲在礼盒缎带划出裂帛声,“顾少现在不该在林小姐的温柔乡?”她故意将“林小姐”三个字咬得缠绵,满意地看着顾西洲颈侧青筋暴起。
顾西洲的眸中盛满哀伤,明明面前人的眉眼还如先前一般,可怎么这么软的声音偏能说出这么狠的话?
他试探性地伸手握住江浸月的皓腕,“月月,我们到底怎么了?我们之前都好好的不是吗?生日宴那天……”
江浸月看着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突然笑出了声,“你还不懂吗?”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我们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跟生日宴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话说到这,顾西洲依然是一副无辜不解的模样。
“顾少真是贵人多忘事。”
“两年前,我们在车上吵了一架,你把我扔在高速路上……”
雨声骤然轰鸣。
记忆如暴雨倾盆——那夜顾西洲在应急车道急刹,车载香水混着他暴怒的咆哮,“江浸月你他妈就是个被宠坏的公主!”她赤脚踩过碎玻璃下车时,高定裙摆勾住车门金饰,裂帛声像极了此刻翡翠镯的哀鸣。
“前面就是服务区…”顾西洲的声音突然发颤,雨水顺着下颌流进西装,“后来我去找过你…”
“在我被傅凛接走三小时后?”江浸月轻笑,鎏金耳坠扫过颈间狰狞的旧疤。那夜傅凛的车撞开雨幕时,她正蜷缩在收费站岗亭发抖。男人脱下高定西装裹住她流血的脚踝,腕间佛珠串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否定了我们的未来?”顾西洲眼中仍然满是虚假的深情。
江浸月整个身子浸在雨里,真丝衬衫透出金丝腰封的轮廓,那是傅凛今晨亲手为她系的。
她半边脸被路灯照亮,另半边隐在黑暗中,“你忘了吗,顾西洲,我——最记仇了。”她眉眼弯起一个弧度,“你知道的,我生来就是享福的。家里爸妈和两个哥哥都宠着我,你在高速路丢下我却要我当作无事发生?”
她没忍住笑出声,“凭什么?”
二楼忽然飘来研磨咖啡豆的声响,傅凛的身影在料理台前从容如画。
两人同时望过去,顾西洲却突然抓住江浸月手腕,力道大得翡翠镯子撞出裂音,“你说那天是傅凛接走的你,所以从那天起你们就有联系?你们睡一起多久了?!”
江浸月甩开他的手,鎏金指甲刮过他手中的礼盒。不欲再多理会,转身想往别墅走去。
顾西洲却突然将礼盒砸向紫藤花架,发出砰的闷响,“娱乐圈多脏你不知道?傅凛这种没背景的戏子,谁知道他陪过多少金主!”他掏出一沓偷拍照片,傅凛与不同制片人碰杯的画面在雨中模糊成色块,“你要犯贱也找个干净的…”
耳光声惊飞夜枭。
江浸月看着发痛的掌心,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傅凛为她处理伤口时,消毒棉签按在脚心的刺痛,远不及此刻心口翻涌的恶心。
傅凛的身影突然笼罩过来,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罩住她颤抖的肩。“雨太大了,你感冒刚好,我们先进去。”
傅凛揽着她转身时,她突然停住,看着雨幕下的顾西洲,“顾西洲,别把谁都想的跟你一样脏。”
暴雨冲刷着两人交缠的体温,将顾西洲最后的希望溺死在泥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