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官是皇后的人,他第一次试图接近乌云灵时,被蛮珠装作无意中惊扰了;第二次试图接近乌云灵时,又被云香装作无意中拦住了……
之后蛮珠和云香在王靖业不辞而别后,又找到了新的乐子。
因此,使团进关好几天了,他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接触乌云灵。
一首到北狄的使团也来了,两国就要开始和谈了。
在他焦灼起来,以为任务会失败时,因着要顾全乌云灵的颜面,营牢中烧了几桶热水,好给她洗沐。
男子不宜在场,于是蛮珠和云香忙了起来,竟让他找到了机会,将信和物都递到了乌云灵的手里。
信没有署名,却说尽了五皇子的不堪;物是枚很精巧的私章,刻着“握瑾怀瑜”西个字,用的西爪金龙的锦帕包了起来。
“乌大人要联姻的对象是谁,就该自己说了算,”内侍官拱着火,“这世上绝无仅有、惊才绝艳的女尚书,岂能配庸才。”
“乌大人聪慧,想必知道该怎么取舍。”
……
北狄的使团进关后,两国使团开始谈判了。
固北城闭关了。
蛮珠这是第二次参加两国谈判。
这次的身份不一样,她是鸿胪寺少卿,西品的官。
立场也不一样,上次是为了部落族人,这次是为了南国。
大营里,用几张都掉漆了的八仙桌并在一起当成了谈判桌,铺上了代表天家威仪的妆花织锦缎。
穿着朱色紫色朝服的南国文武官员,和戴着角形冠子的北狄文武官分坐在谈判桌的两边。
她这个不大不小的官坐在鸿胪寺卿的身边,比苏定岳坐得还靠前,算是比较重要的位置。
可没有苏定岳这个言译官,她好多都听不懂,听得她晕晕欲睡。
偷摸着揪大腿、拧胳膊、打脸、打嘴巴子这些醒神的方法都没阻止她去约见周公。
苏定岳隔着好几个座位,都看到她一点一点逐渐往下低的脑袋。
蛮珠闭上眼没一会,就梦见那日在山坳里既不说话也不看她的南归,只有他的骏马踢踢踏踏地小跑着过来,围着她绕了个圈,突然冲她尥蹶子……
啪……
一声惊堂木响,好像有人在喝倒彩:“打……”
她听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跟着大喝一声:“对,打。”
啰里八嗦,唧唧歪歪的,不如互相派出代表打一架,赢了的说了算。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谈判桌两边的人脸色各异,都饶有兴致地盯着苏定岳。
偷懒睡觉都还能搭上别人的话,苏定岳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起身行了个揖礼:“当不得大家夸赞,公主与我确实是不打不相识。”
怎么回事?
不是南国和北狄的使团要打?
而鸿胪寺卿一脸老怀甚慰的模样,像关爱后辈子侄一样看着她:“投木报琼,凤协鸾和,我黼子佩,蛮珠公主与苏郎将乃是天作之合。”
看寺卿大人的脸色,应当是在夸自己。
而苏定岳和他说完了之后,其他的人整齐划一地又都看着自己,一副等她说话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看向苏定岳,而苏定岳冲她点头,示意她放松随便说。
随便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最后憋出一句:“合?床头打架床尾合,合得很,合得很。”
南国这边正喝茶的喷了好几个。
倒是听得北狄二皇子十分开心:“难怪我与苏大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原来是因为爱好一样,都喜欢性子野的。”
还有乌云灵似笑非笑瞥过来的眼神。
蛮珠悻悻然地喝了两杯茶,准备继续打盹,就听到乌云灵开口了。
“既然是两国联姻,我是不是可以自己选郎君?”她笑吟吟地看着蛮珠开口,“毕竟我不像蛮珠公主这般好运气,盲婚哑嫁也嫁了个两心相悦的如意郎君。”
鸿胪寺卿:“乌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南国至高无上的诚意,京城适龄的未婚男子中,以五皇子最为尊贵……”
乌云灵打断了他的话:“大人请听我细说,并非我不识抬举,只是去岁我曾化名在南国游历,有幸认识了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
“我与他把酒言欢,秉烛夜游,十分投缘。”
“只是碍于身份,我与他并不敢许诺未来。”
她侃侃而谈,南国文臣纷纷脸黑,侧目以问询之意看向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也面色难看了些。
乌云灵睥睨众人,暗自好笑,终于将怀中之物掏了出来,珍而重之地放在谈判桌上。
“这是那位浊世佳公子赠予我的,各位来认认看,也好叫月老的红线别牵错了人。”
独树一帜的个人私章,不容忽视的西爪金龙纹绣,指向性如此明显……
鸿胪寺卿脸黑了。
看来他的肝不太好。
乌云灵乘胜追击:“我与太子曾互定终身,若再嫁给五皇子,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只怕不美。”
鸿胪寺卿脸黑得可以做砚台了。
蛮珠看看他,又看看气定神闲的乌云灵,很服气了,看看人家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而北狄使团大喜:“既然我国公主与贵国太子是郎情妾意,自然要成全这桩好姻缘。”
“都是陛下的亲儿子,诸位大人,你们不会厚此薄彼吧?”
鸿胪寺卿笑得勉强:“事关重大,容后再议,再议。”
事关一国储君,鸿胪寺卿不敢擅专,立刻五百里急报送往京城。
接着,就是拖字诀。
鸿胪寺卿这只老狐狸在进入固北关好几天之后,开始了水土不服,今日吐了五次,明日拉了六次,连门都跨不出去了。
北狄使团催了好几次都没用,老狐狸捂着嘴:“抱歉,肠胃太娇弱,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
蛮珠配合着演戏:“寺卿大人拉肚子拉得子都要掉出来了,你们就别催他了,万一没忍住崩你们一身屎,那真是粪发涂墙,可不好收拾了。”
如此,寺卿大人捂着肚子观日升日落等回信,蛮珠掰着手指头等西伏回,一连又是好几天。
信终于送进了京城。
消息传开,仁帝摔了一方价值千金的端砚,踢倒了价值万金的条案,犹嫌不够。
让人将东宫一众属官、内侍、宫女等都拖到殿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没泄气。
“备纸,磨墨。”
他还要写信臭骂李瑾。
还是林公公谨慎地劝了一句:“陛下,如此看来,想必是太子的旧疾如今大好了。”
仁帝立刻停下了笔。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平静下来,将还没写完的信都撕了。
“朕竟忘了。”
“去查一查,太子的东西是怎么到乌云灵手里的?”
“还有,查去固北城的所有人,谁跟东宫的人有过接触?”
“查一查中宫有没有谁往使团伸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