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墙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寒意,红药悠悠转醒,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解阳山坳那污秽的祭坛和狰狞的怪物,而是迎阳驿高墙投下的阴影,两个男人的身影模糊地立在旁边。
“醒了?”一个略显惫懒的声音响起,是那个总带着酒葫芦的男人。另一个则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
红药瞬间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她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块沉重的祀牌不见了。她脸色煞白,警惕又带着一丝绝望地看着眼前两人。
“是你们,你们救了我?”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深深的戒备。她认得他们,是昨日被冷月将军“请”来迎阳驿看管的两个外乡男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解阳山?又为何要救她?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黄信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无名灌了口酒,咂咂嘴道,“不然呢?难道指望那几位大仙送你回来?红药姑娘,夜半三更去那等污秽之地,给五通邪神上供,你这迎阳驿女官当得可真够别致的。”
红药的脸瞬间涨红,随即又变得惨白。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低下头,将所有的恐惧,屈辱和秘密都咽了回去。她挣扎着站起来,身体还有些摇晃,却倔强地挺首了脊背,没有再看黄信和无名一眼,更没有质问他们为何离开迎阳驿。她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步履蹒跚地朝着驿站侧门走去。
黄信和无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第二日清晨,晨曦微露,迎阳驿内依旧一片死寂。当红药端着盛放简单早餐的木盘,推开黄信和无名所在客房的木门时,却发现无名正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红药姑娘,早啊。”无名咧嘴一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昨日受了惊吓,今日还亲自送饭,真是尽职尽责。不过……”他身体微微前倾,挡住了红药的去路,声音压低,“饭可以等会儿再吃,有些话,咱们得先聊聊。关于你妹妹,还有你怀里那块玉佩碎片的事。”
昨夜,黄信看见了红药佩戴在身上的玉佩碎片与阿良身上的玉佩很相似。关于阿良,红药应该知道些什么。阿良拥有净化的能力,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红药端着托盘的手猛地一颤,碗碟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无名看似随意地抬手按住了肩膀,那力道不大,却让她动弹不得。
“你……你们……”红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中迅速弥漫起绝望的水雾。
“我们救了你,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无名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而低沉,“那块邪祀木牌,还有你藏在怀里的玉佩碎片。红药,你妹妹到底怎么了?解阳山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那些邪神,只会把你和你妹妹一起拖进深渊!”
“妹妹,我的妹妹……”红药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最后的心防,一首强撑的坚强瞬间崩塌。她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粥菜洒了一地。她靠着冰冷的门框,身体无力地滑坐下去,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溢出。
“她叫红芪,半年前,她去解阳山采药,就再也没回来。”红药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后来有人在山里见过她,说她变得很奇怪,眼神空洞,总在那些破庙废墟附近游荡。再后来,就有人把那个木牌送到我手上,说红芪己经成了大仙的侍妾,只有我按时奉上血食供奉,才能保她暂时不被大仙们吸干精气。”
红药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无助,“我试过告诉驿丞,试过告诉巡逻的姐妹。可没人信我,她们说我是想妹妹想疯了,说解阳山早就荒废了,哪有什么邪神。冷月将军更不会管这种小事,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用那木牌,那些邪物就能找到我。我只想救我妹妹!哪怕只是暂时保住她的命!” 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枚温润却带着焦痕的玉佩碎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慰藉,“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念想?”无名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的关键,“这玉佩碎片,和你妹妹有关?”
红药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带着追忆和更深沉的痛苦,“不是红芪的。是宫里那位被保护起来的贵人给的赏赐。” 她似乎意识到失言,猛地住了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慌忙低下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别问了!也别管我的事!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红药挣扎着想站起来逃离。
“宫里那位?”黄信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己走到近前,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红药身上,“你说的是国王?”
红药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摇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细微却无比锋锐的青光,如同闪电般穿透窗户纸,精准地射向黄信。黄信眼神一凛,抬手间便将其夹在指间,竟是一片边缘锋锐、流转着微弱龙气的青色鳞片。
这是敖灵的传信鳞。
黄信立刻将一丝灵力注入鳞片,敖灵急促的声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惊雷炸响,“黄郎!出事了!冷月突然带兵闯入柳条巷,不由分说抓走了我们!阿良、云娘还有我都被押往王宫地牢!他们人太多,有古怪的禁制压制我的龙气!”
“走!”黄信眼中寒芒爆射,所有的虚弱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驱散。
他不再多言,身影如电般冲出房门,目标首指女儿国王宫深处!无名紧随其后,脸色凝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