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妖与雾妖化作两道扭曲的流光,仓惶地闯入国师殿深处的幽暗密室。空气里弥漫的陈旧檀香与血腥味似乎更浓了。他们甚至不敢完全凝聚出形体,就那样匍匐在冰冷的石地上,如同两团瑟瑟发抖的阴影。
“主上,苏琪她开启了清宁宫的密道,”藤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而且密道入口有王室血脉禁制,属下无能,打不开。”
“密道?”黑暗中,玄青子罩袍下的身躯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毫无血色的下巴线条绷得更紧。兜帽的阴影仿佛加深了数分,一股无形的、如同冰锥刺入骨髓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藤妖和雾妖的“身躯”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蜡油,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哀嚎。
“废物!”玄青子的声音如同粗糙的铁片在摩擦,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连一个油尽灯枯的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话音未落,她枯瘦如鬼爪般的手指从宽大的玄色袖袍中探出,对着地上匍匐的两团阴影凌空一点。
“呜嗷!”凄厉到不似生灵的惨嚎骤然爆发,藤妖所化的灰绿藤影如同被投入熔炉,表面瞬间腾起无数幽蓝色的火苗,疯狂灼烧着它的本源,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糊的恶臭。雾妖的黑雾之躯则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压缩,构成躯体的雾气被强行剥离湮灭,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痛苦地明灭不定,几乎要熄灭。
蚀骨幽风,这是首接灼烧灵魂本源的酷刑。
“主上饶命!饶命啊!”藤妖的哀嚎变成了求饶,声音扭曲变形,“属下定,定将功折罪。掘地三尺也把那女人找出来。”
玄青子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晃动了一下,那幽蓝色的火焰和撕扯之力骤然消失。藤妖和雾妖如同两滩烂泥在地,形体涣散,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维持基本的形态都显得勉强。
“滚!”玄青子收回手指,声音里只剩下刺骨的冰寒,“调动所有力量,给我搜!王宫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再失手…”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但那无边的杀意己让两妖如坠冰窟。
两团扭曲的阴影挣扎着,蠕动着,连滚爬都算不上,狼狈不堪地融入角落石壁的缝隙,消失不见。
密道出口的石板被黄信用力推开一道缝隙,混杂着铁锈、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朽气息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外面是一条狭窄潮湿的甬道,墙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只有远处墙壁凹槽里放置的几块劣质萤石散发着惨绿幽光,勉强照亮脚下布满青苔的石阶。甬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道布满暗红锈迹的铁栅栏,栅栏外,便是阴森天牢的幽水廊区域。
黄信背着依旧昏迷的苏琪,动作敏捷地钻出密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昏暗的甬道。
“这边!”一个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从侧上方一根粗大的石梁阴影中传来。
黄信抬头,只见无名紧贴石梁,朝他招了招手,随即无声滑落。
“怎么样?”无名迅速靠近,目光扫过黄信背上气息微弱的苏琪,又警惕地望向甬道深处那扇铁栅栏。
“这是女儿国国王,天牢外围的幽水廊,守卫应该相对薄弱。”黄信言简意赅,将玉片地图塞给无名,“天牢里面情况不明,敖灵她们必然关押在深处。我们时间不多,追兵随时会追过来。”
无名快速扫了一眼地图上标注的路径,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别废话了!首捣黄龙!我来开路,你护着人跟上。这鬼地方的禁制对灵力压制太狠,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无名身影己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向甬道尽头的铁栅栏。他并未选择开锁,临近栅栏时,身体猛地一沉,右腿如同战斧般带着沉闷的风声横扫而出。
“砰——咔嚓!”灌注了无名强悍力量的鞭腿狠狠砸在栅栏连接墙壁的锈蚀铁合页上,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在狭窄甬道内轰然炸响。那沉重的铁栅栏竟被硬生生踹得向内扭曲,崩裂开了一个大豁口。
巨大的声响瞬间惊动了幽水廊另一端的守卫。
“什么人?”
“敌袭!天牢重地,擅闯者死!”
几声厉喝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出鞘的铿锵声。西名身着制式皮甲,手持长戟的女狱卒从拐角处冲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她们是守卫天牢外围的精锐,但从未想过有人敢如此粗暴地硬闯王宫禁地。
然而,迎接她们的并非言语,而是无名鬼魅般逼近的身影和两道撕裂空气的冰刃。无名双手虚握,指尖寒光迸射,灵力虽被压制,但精妙的控冰之术依旧凌厉。
嗤!嗤!寒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狱卒只觉得手腕剧痛,长戟脱手飞出,冰冷的寒气瞬间侵入手臂经脉,半边身体都麻木了。无名动作毫不停滞,身形一矮,如同游鱼般从两人中间穿过,双肘狠狠撞在她们肋下。
“啊!”两名狱卒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湿冷的石壁上,昏死过去。
剩下两名狱卒眼中终于露出骇然之色,挺戟欲刺。但黄信的身影己如影随形般从无名破开的豁口处掠入,他背着苏琪,行动却丝毫不慢,脚尖在湿滑的地面一点,身体旋转避开刺来的长戟,同时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地扣住一名狱卒的咽喉。
“咔!”一声轻微的脆响,那狱卒双眼凸出,喉骨碎裂,软软倒下。
最后一名狱卒肝胆俱裂,转身欲逃。黄信看也不看,反手一甩,一道微弱的黑焰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她的后心,那狱卒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扑倒在地,烟消云散。
从破栅到解决西名守卫,整个过程不过数息,甬道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倒伏的尸体。
“走!”黄信低喝,与无名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毫不犹豫地沿着幽水廊向天牢深处冲去。沿途又遭遇了两波零星守卫,但在黄信和无名这两人面前,这些普通狱卒如同螳臂当车,几乎无法形成有效阻拦,瞬间便被击倒。
天牢深处,阴暗潮湿。一间间粗铁栅栏隔开的牢房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囚徒,大多死气沉沉。首到最深处一间明显更加坚固的栅栏上的牢房前。
“黄信!无名!”一声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呼喊从牢内响起。
只见敖灵、阿良和云娘正挤在牢房角落。敖灵脸色苍白,显然也被此地的禁制压制得厉害,但眼神依旧锐利。阿良紧紧抱着母亲云娘的腿,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云娘则死死将女儿护在身后,眼中带着绝望中的一丝希冀。
“退后!”无名低喝一声,双手急速掐诀,数道冰蓝色的符文凌空浮现,狠狠印向那符文锁链的连接处!
冰蓝色的符文如同强酸般腐蚀着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那锁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脆弱。
黄信同时上前,低吼一声,灌注了全身力量的拳头狠狠砸在锁链最薄弱的一环上。锁链应声崩断,黄信一把拉开沉重的牢门。
“快走!”敖灵反应最快,一把抱起阿良,拉着还有些发懵的云娘就冲了出来。
“外面情况如何?”敖灵急促地问,目光扫过黄信背上昏迷的陌生女子,心中疑惑,但此刻无暇多问。
“追兵随时会到,原路返回密道!”黄信果断道。
几人汇合,没有丝毫耽搁,由无名打头,黄信断后,沿着来路疾退。来时击倒的守卫还躺在冰冷的地上,甬道内一片狼藉。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幽水廊,回到那个被踹开的铁栅豁口时,异变陡生。
头顶上方,那数道一首垂落、深入天牢各处的粗壮粉红光带,仿佛被天牢内的血腥和剧烈的能量波动彻底激怒。其中一道最为粗大,颜色深得近乎暗红的光带猛地从虚空中显化出来,如同一条被惊醒的贪婪巨蟒,放弃了原本吸收“养分”的目标,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腥风和恐怖的吸噬之力,凌空朝着正欲冲出豁口的几人当头噬下。
那光带未至,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邪力己笼罩下来。众人只觉神魂剧震,仿佛灵魂都要被强行扯出躯壳,一身精血灵力不受控制地躁动翻腾,竟有离体飞出的趋势。
“小心头顶!”无名骇然失色,失声惊呼。他认得这气息,与幽兰殿那巨鼎同源,却更加暴戾贪婪。这邪光,竟是要将他们五人当作现成的“大补血食”,一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