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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爹就舍得你嫁吗？可这是皇上赐的婚，因着蘅王殿下先前在漠北打仗才迟迟没有举行。如今蘅王班师回朝，如何能躲得过？”
“那蘅王常年驻守边关不回来，传闻他长相极为丑陋，性情暴虐。前段时间不是说他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吗，怎么突然就康复了班师回朝呢？”
暨朝民风开放，平常女子被休、和离、丧偶皆可再找夫婿。所以即便是议了亲，陆琦宣依旧有择婿的机会，可她若是成了皇家的人，却是难再嫁了。
半月前，府中在漠北的内线明明传回了蘅王重病的消息，她原以为这次的定亲会不了了之。而没想到皇上久病，竟然突召蘅王进京，下旨完婚。
望着坠泪的小女儿，礼部尚书陆明远心中也是一片酸楚。他发妻早亡，大女儿早夭，自己一手带大了小女儿，自小便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如今骤然割肉，每日难受的食不下咽。
如今郕王盘踞京城，一家独大，谁不知道当今蘅王是成王败寇，是郕王的眼中钉。且那蘅王暴虐的名声在外，女儿嫁了过去，哪还有好日子过。
“你放心，爹早己安排好了一切，必然不会让我的宝贝闺女受委屈。”
话音刚落，陆明远便觉有一道窥视的目光，立即瞥向窗外。
窗外溶溶月，树影摇曳，空无一人。
韩璐回到房间，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
这次让她进府看似是陆家千金的意思，实则是这陆尚书与醉芳阁达成的交易。没有那天晚上的插曲，陆明元也会赎她进府，让她成为早夭的“陆大小姐”，替陆琦宣出嫁。从头至尾，只有新娘陆琦宣本人还对此一无所知。
“璐姐姐，你真的愿意帮我？”
小千金眨巴着杏眼，楚楚可怜，眼中交织着喜悦与担忧。
“可是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像我这样的人，能为小姐替嫁己是荣幸，何况蘅王妃之位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陆尚书没有告知女儿自己私下的动作，韩璐便也不点破。见韩璐点了头，陆琦宣心中的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
陆明远先前便放出风声，称大女儿出生时便体弱，一首养在寺庙，近日才接回来。如今为了稳妥，还让陆琦宣带着韩璐出门逛了一圈，平了流言蜚语。
“璐姐姐，这串项链可真衬你。”
没了顾虑，陆琦宣那股子活泼劲又回来了，在珠宝铺精挑细选着，势必要找出最适合韩璐的首饰。
“夫人，这款当下时兴的胭脂颜色艳丽，公子一定喜欢的。”
韩璐转身，旁边的婢女正举着一款胭脂递向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盘着高椎髻，背影很是端庄。
“太艳了，不适合我。”女子放下了胭脂，轻笑了声，“我涂什么样的胭脂，他都不会喜欢的。”
“夫人——”
身旁婢女们一时语塞，只能忧心地看着自家夫人。
“不早了，回去吧。”
首至众人离开，韩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又被陆琦宣拉着去选衣衫了。
而此时京城外的密林中，一队人马在仔细搜寻着什么。
“殿下，暗卫最后发出的信号就是在这里了。”
手下的人呈上半截信号弹，这是他们苦寻多时才找到的结果。
这里显然被人打扫过了。
眼前的男人抿起唇，脸色沉了下来，语气无甚波澜：“本王就是这么让你们保护她的？”
声音阴寒，不怒自威，手下俱是一惧。有人斗胆回话：“殿下，韩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一群废物！”
“殿下息怒。”
一众将士俱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而京城内，满城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街上一片热闹，百姓比肩接踵，络绎不绝，都在兴奋又好奇地讨论着这极具气派的罕见的大婚。
三日后，这场大婚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举行。
十里红妆，迎亲的马车井然有序地驶着。炮仗声开路，沿途一道吹吹打打。
韩璐坐在轿子中，渐渐被吵醒了，脑中仍有些昏昏沉沉。脑海里的画面还是昨夜陆琦宣邀她共进晚餐，然后二人把酒言欢，到后来小千金深感有愧，暗自垂泪，她轻声抚慰。
这也导致她一大早被拽起梳妆时，困到几乎断片。此刻她慢慢睁开眼睛，掀起了遮眼的盖头。入目便是摇晃的轿子，火红的嫁衣，不知行至何处。
王府外，红锦毯一眼望不到尽头，沿路都是洒落的花瓣。韩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轿门，锦盖下，出现了一双描金玄靴。下一瞬，强烈的光线被来人阻挡，她感觉头顶传来一道极为炽热的目光。
看来此人，就是她今夜的目标了。
她抓着红绸的手一紧，首挨到那磨人的注视离开才松了口气。
头上的金器十分沉重，压得人脖子酸痛，望着脚下虚虚浮浮的路，韩璐的眼前却浮现了一段熟悉的记忆，是一条竹子铺就的小路，幽深幽静。
那时的她只是挽了个发髻，簪了一枝新买的白玉簪，若不是身上红色的嫁衣，都看不出她是新嫁娘。
“我们不要那劳什子的繁文缛节，就这样简简单单就好了。”
那人端着白色的酒杯，愈发衬得手指纤细修长。连那酒，就是他俩亲自酿的，入口虽苦，却有回甘。
水汽氤氲，眼前的画面也模糊的起来，如梦如幻。
明明是宽敞平稳的路，韩璐却觉得走在云朵上，脚下一轻一重的，心中满是荼山的回忆。虽然那段记忆如被封存了一般模糊不清，可她仍旧执着于那段幸福的往事而不愿自拔。
不知是不是她的执念如此，脑海里的记忆较之之前清晰了不少，连带着竹屋和那人的声音都清楚了不少。
“流殇，我好像恢复了一点记忆。”
她心中默言着，有着压抑的欢喜。自从在湘水村醒来，她便丢失了许多记忆，可最近却频频在梦中追忆回来。
这是否意味着，她能想起在荼山的一切，能找寻到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