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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白微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目光却专注地盯着云端月：“端月，我告诉你原是为了让你死心的，你既说放下了，又何必去将积年的旧事翻出来？”
云端月微皱了一下眉头：“我说了你不要管我，就算是要一刀两断，我也想干干净净地离开，不想给他留下一个妒妇的印象……”
秋月白声调突然提高，打断了她：“你还是没死心，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了，是黑是白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你是九华仙山的仙女，就算你是慈悲为怀的观音菩萨，他不爱你，你就什么都不是，又怎么会在意他对你的印象，你回教坊司己经一年多了，他但凡在意你，就不会这么久不闻不问……”
“别说了……”
“我偏要说，你就是听到她身边有了新宠，你着急了，你是万人追捧的云端月，但凡你从那个院子走出来，多少男人对你趋之若鹜，恨不能跪倒在你面前，在他面前你怎么连以最后一点儿尊严都不要了？”
云端月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任凭秋月白一口气说完，才冷笑一声：“所以，在你眼中，我就该重堕风尘是吗？我就是天生烟花女子的命，吃千家饭，做万才是我该走的路？”
秋月白一怔，急切道：“端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端月别过了脸：“你是高洁的女先生，这地方恐沾染了污秽，以后不必来了……”
一向端稳如山的秋月白瞠着一双眼，僵在原地：“你……这是要跟我绝交？”
两个明明都是心思细腻的人，此刻却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吵到了要绝交的地步。
陆星辞怔在一旁，想劝也插不上嘴，眼看两人就要闹掰，这才赶忙上前：“先生，端月姐姐不过是为自己求个清白，总不能在王府落个残害婴孩的毒妇名声吧？如若真的跟关宁王府一刀两断，教坊司就不可能再这么白白养着姐姐，姐姐又没有亲友可投靠，就算将来做个琴师，有这样的名声在，怕也不得清净……”
其实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如果不是为了能见到关宁王，她一定和秋月白一样去劝云端月，既然准备一刀两断，就不要回头，过去的事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精神。
秋月白思忖片刻，将憋着的一口气呼出来，没好气地抱着胸别过了头：“整天吃的跟猫一样，我养活的起，哪里就需要她抛头露面了……”
云端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才跟猫一样……”
最终，秋月白没有拗过云端月，她主动提出自己想办法将庄姨娘约出来，免了云端月一番波折。
……
世家大族家的后宅小姐们，是没办法跟着家中兄弟一起去学堂的，秋月白学识不比男夫子差，又便于在后宅走动，所以在京都声望极高。
她教过的女学生遍布京都各大名门望族，庄姨娘有个姐姐嫁给了巡城御史做侍妾，她的女儿正是秋月白的学生，秋月白借着她的名头，将庄姨娘约到了何铭楼。
庄姨娘还不到双十年纪，生的并不多么貌美，但圆墩墩的脸，白净的面皮，一看就是温吞敦厚的人。
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她说说笑笑进了酒阁子，一看到云端月，那张满面春风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云端月上前福了一福：“妹妹，好久不见……”
庄姨娘看到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是你？你来做什么？”
秋月白忙上前：“是某冒昧了，借姨娘姐姐的帖子请了姨娘过来，姨娘不必害怕，当年的事，总要弄个明白，也算还小郡主一个公道。”
提到孩子，庄姨娘别过头擦了一把眼泪：“还有什么真相？她嫉妒我为王爷生了头一个孩子，才会对一个不足半岁的孩子下手……”
“端月姐姐当年在王府是独宠，如果连她都嫉妒你，那其他人呢？岂不是恨之入骨？你没了孩子，端月姐姐被逼离开，最大的赢家是谁谁就最可疑……”
庄姨娘抬眸望向说话的少女，一张明媚娇艳的脸，桃红小袄，佛青马面裙，发髻上一枚点翠华胜，这样瑰丽的色泽也亮不过那双如潭底月的眼睛，那双眸明明笑着，却带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寒意，就那么看着她，又莫名带着那么一丝期待。
陆星辞当然期待，这可是关宁王身边的人，是他迄今为止接触到的离关宁王最近的人，她的身上说不定还残留着关宁王的气息，她只要抓住那丝气息，就能顺着这气息找到关宁王，哪怕让她即刻化身成一条巡警铺的猎犬，她也愿意。
庄姨娘看着这个姑娘奇异的神情，莫名背心发凉，转身准备离开：“事情早就有了结论，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云姐姐，以后不必再来找我。”
云端月起身要追，秋月白己经抢先拦住了庄姨娘：“身为母亲，对孩子的死就这般不负责任吗？只要有个凶手来承担罪孽就行，管她是不是真的凶手，你可知真凶若是不除，你将来的孩子可能还会有这一般境遇。”
庄姨娘身旁的嬷嬷狠狠啐了一口：“秋先生，你枉为人师，怎么红口白牙咒我们姨娘未出世的孩子？”
秋月白和云端月怔住了，这才看到庄姨娘宽袍大袖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陆星辞却全然不顾，上前道：“庄姨娘，一个孩子不明不白没了，就再生一个，你还是个好母亲，可那个死去的孩子呢？凭什么她不能长大多看一看这世界？你……忍心吗？”
庄姨娘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身子一歪趴到了身旁嬷嬷的肩上……
……
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哭过后，庄姨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看向云端月：“你说吧，不是你还能是谁？”
云端月迫不及待向前倾了倾身子：“我没有理由去害你孩子，小郡主的出生并没有夺走王爷对我的宠爱，相反，因为我们离得近，王爷来看小郡主的时候，会顺道歇在我院里，我害她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庄姨娘身边的嬷嬷一张脸黑沉沉的：“恶毒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羡慕别人生的出来，自己生不出来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