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林薇刚许下承诺，江逸尘便俯身，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羸弱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熨帖着少女的身躯："好，叔叔信你。"他眉眼间染着长辈的欣慰，待笑意还未完全消散，便首起身，目光依次掠过方梦岚与林悠。
他缓步走到方梦岚跟前，微垂的视线里盛满关切，落在老人沟壑纵横的面庞上："老人家，我再去开间房吧？您和林悠也能睡个安稳觉。"话音未落，方梦岚己急得连连摆手，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慌乱比划，仿佛要将这份好意推拒在外："使不得！江先生，您救了薇薇，又赔了房钱......我们哪还能心安理得占您便宜！"
林悠三步并作两步挤到两人中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摇头时动作幅度极大："就是就是！江叔叔，我们祖孙三人挤一挤就行！您为姐姐忙前忙后，又是驱邪又是垫钱，再要您破费，我们晚上都要愧疚得睡不着觉啦！"少女清亮的嗓音带着蜜糖般的恳切，眼睛里满是坚持。
……
江逸尘望着方梦岚与林悠，眼中原本的坚持像被温水浸过的糖块，渐渐化了去。老人枯瘦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拒绝的姿态里透着一股不肯亏欠旁人的执拗；林悠仰着下巴，眼睛里盛着满当当的认真，仿佛再劝一句就要红了眼眶。
他静立片刻，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被这份倔强打动的柔软：“罢了，拗不过你们祖孙俩。”
江逸尘转头看向林悠，顺势蹲下身，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发顶揉了揉：“林悠，要是你姐姐后半夜有什么不舒服，就打这个号码找我。”他一字一顿报出一串数字，末了又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少女软乎乎的脸颊，眼神里带着几分温和的叮嘱，“都记牢了？”
林悠仰着小脸，依旧笑眯眯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记住啦，江叔叔！”
江逸尘这才首起身，对方梦岚颔首道：“老人家，你们也早点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方梦岚连忙应着，往门口送了两步：“好好好，江先生慢走，路上当心些！”
江逸尘刚推开宾馆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夜风便卷着微凉的湿气扑面而来。他抬眼望去，门前石阶上并排蹲着两个身影，月光淌过她们乌黑的发顶，在肩头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正是苏凝霜和江萌萌。
母女俩都微微弓着背，眼睑半睁半眯着，像是被夜露浸得有些困倦，却又执拗地不肯挪地方，分明是在等他。
江逸尘心头一暖，脚步下意识放轻了些。还没等他出声，江萌萌的耳朵先动了动，像只警觉的小兽，随即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半眯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亮得像揉进了碎星：“爸爸！”
江萌萌这声甜糯的“爸爸”，像颗小石子投进静水里，把身旁蹲着的苏凝霜也惊醒了。她原本半眯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目光顺着女儿雀跃的方向望去——江逸尘的身影正踏着月色走来，她便扶着石阶边缘，慢慢站起身。
江逸尘快步走到母女俩跟前，视线先落在苏凝霜被夜风吹得泛粉的脸颊上，又扫过江萌萌裤脚沾着的细碎草叶，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凝霜，萌萌，你们怎么来了？”他抬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亮他眼底的诧异，“都凌晨……点多了，天快亮了，怎么在这儿蹲着？”
苏凝霜和江萌萌迎着他的目光望过来，江萌萌先咧开嘴，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声音甜得发腻：“我……我怕爸爸夜里回来不安全，就拉着妈妈一起来等你啦。”
苏凝霜在旁听着，先是抬眼瞪了女儿一下，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嗔怪，却没什么力道。她转向江逸尘，语气里带着点急于撇清的娇嗔：“老公你别信这小丫头片子的——明明是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放心不下，刚走到门口要出来找你，她就跟条小尾巴似的缠上来，非说要一起。”说着伸手在江萌萌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嘴上带着点凶巴巴的意味，眼底却漫着温柔的笑意，“说到底，最挂心你的还是我。”
江萌萌被拧得缩了缩脖子，却不怕她，反而往江逸尘身后躲了躲，探出半张脸冲苏凝霜做了个鬼脸：“爸爸你瞧，妈妈就是嘴硬心软！”
江逸尘瞧着母女俩这番孩子气的争宠，眼底的笑意漫出来，连眉梢都染上了温柔。他伸出双手，左手轻轻按在苏凝霜的发顶揉了揉，右手抚过江萌萌软乎乎的脑袋，语气里裹着化不开的纵容：“好了好了，都知道你们挂着我。天快亮了，咱们赶紧回家补觉去。”
苏凝霜被他摸得微垂了眼，耳尖悄悄泛了点红；江萌萌则顺势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讨喜的小兽。两人都乖乖应了声“嗯”，方才的拌嘴气儿早散了。
江逸尘笑着揽过苏凝霜的肩，另一只手牵起蹦蹦跳跳的江萌萌，一家三口往路边的车走去。车门轻响着合上，引擎低低嗡鸣一声，车灯刺破夜色，载着满车的暖融融，慢慢驶向家的方向……
车子在夜色里平稳滑行，窗外的路灯在玻璃上拉出一道道流动的光痕。苏凝霜斜倚在副驾驶座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忽然轻笑一声：“说起来，家里那几个丫头原本都吵着要来接你，被我硬按下去了。也就萌萌这丫头，跟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我刚换好鞋要出门，丫头就拎着小外套追上来，说什么都要跟着，拦都拦不住。”
江逸尘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抬眼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江萌萌正把脸贴在车窗上，鼻尖压出一小团白印，听见这话立刻首起身，小嗓子脆生生的：“我就是想爸爸了嘛！”
江逸尘低笑出声，眼底漾着暖意：“行，知道你们都惦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