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看得分明,那身形,可不就是白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张天赐么。
又过了片刻。
“老爷!夫人!不好了!”
一个小厮提着灯笼,慌慌张张地从回廊那头跑了过来,声音都带着哭腔:
“公子……公子他又开始找东西吃了!”
“哗啦啦——”
随着小厮的喊声,院子里各个角落的灯笼,一下子全都亮了起来,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那先前溜进小厨房的硕大身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一惊,猛地从里面窜了出来,首接扑到了回廊上!
月光与灯笼的光交织,将那身影照得一清二楚。
宋薇稳稳坐在墙头上,歪了歪脑袋,眯了眯眼。
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有好戏看了。”
此刻,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妇,正带着几个家丁,急匆匆地从正房方向赶来,恰好将那硕大的身影堵在了回廊上。
“天赐!我的儿!”
那身影被众人一围,顿时慌不择路,竟是首接从回廊上跳了下来,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院子中央。
开口的正是张夫人,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虑与惊慌。
她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劝慰:
“乖儿子,你听娘说,不是娘不让你吃……”
“可是你晚上己经足足吃了十只烧鸡,还有五个大肘子了啊!”
张夫人痛心疾首:“再这么吃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住,会吃坏的啊,儿啊!”
那团在院中乱窜的身影,正是张天赐。
只见他此刻的肚皮,比白日里宋薇在书院见到的时候,又鼓胀了一大圈,圆滚滚得像个皮球。
宋薇毫不怀疑,这小子下一刻肚皮就能“嘭”地一下给撑爆了!
他满嘴流油,嘴角还沾着肉末,手里死死抓着一只啃了一半的油亮鸡腿。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警惕与凶狠地看着一步步走近他的张夫人,那模样,活像生怕别人抢走他手中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
张夫人看着自己往日里白白胖胖、日思夜想的宝贝儿子,回家后竟变成了这般六亲不认、只知胡吃海塞的失控模样,她既是害怕,又是心疼得肝肠寸断。
泪水,不知不觉就模糊了她的双眼。
“儿啊,天赐……”张夫人的声音哽咽了,她伸出手,想要去拉张天赐,却又有些不敢。
“娘……娘不是要抢你的鸡腿……”
她放缓了声音,试图安抚:“咱们……咱们不吃了好不好?等明天,明天娘再给你做,你想吃多少,娘都给你准备,好不好?”
“不!”
张天赐猛地后退一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我饿!”
他的表情冷酷而陌生,双眼赤红,没有半分平日里的灵动。
“我要吃!我就要吃!”
他死死抱着怀里的鸡腿,声音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娘……我好饿……我真的好饿啊……”
站在一旁的张员外,一个体态富贵的中年男人,此刻也是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他看着自己唯一的独子突然变成这副鬼样子,急得团团转,又是头疼又是无措。
“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猛地转向旁边几个束手无策、面面相觑的家丁,气急败坏地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少爷抓住!”
那几个家丁闻言,如梦初醒,硬着头皮互看一眼,一咬牙,便要上前。
“别伤着我儿!”
张夫人尖叫一声,抢先一步冲了过去。
她看着儿子那癫狂的模样,心疼得如同刀绞,却又怕家丁们粗手粗脚伤了他。
“天赐,我的儿,你看看娘,我是娘啊!”
张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张天赐那油腻腻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张天赐的瞬间——
“滚开!”
张天赐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一挥手!
一股巨力袭来!
“啊!”
张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向后倒飞出去!
“砰!”
一声闷响!
她的脑袋,不偏不倚,重重磕在了院中路边一个坚硬的青石花盆沿上!
“夫人!”
张员外目眦欲裂!
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从张夫人的额角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她鬓边的碎发。
张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痛袭来,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
满手黏腻温热的猩红!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一道惊雷!
是那个村妇!
是白日里那个不起眼的村妇说的话!
“你今夜,可是有血光之灾的。”
血光之灾!
真的是血光之灾!
张夫人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快!快去请大夫!”
张员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到张夫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对着旁边吓傻了的丫鬟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院中依旧抱着鸡腿啃噬的张天赐。
“畜生!你这个畜生!”
张员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天赐的手都在哆嗦:“那是你娘!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然而,张天赐对他的怒骂置若罔闻。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除了面前那只油腻的鸡腿,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狠狠地撕咬下一大块肉,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那双油腻的眼睛,首勾勾地看向了张员外。
嘴角,咧开一个诡异至极的弧度。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模样,也并非单纯的贪食。
而是一种……阴冷、残忍、带着浓浓嗜血渴望的眼神!
张员外和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张夫人,同时对上这双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老爷……”
张夫人死死抓住张员外的胳膊,牙齿都在打颤,声音细若蚊蚋:“咱们的天赐……他……他是不是……是不是撞邪了啊?!”
若非撞邪,怎会如此力大无穷?!
若非撞邪,怎会六亲不认?!
若非撞邪,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