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忽然剧烈颤抖,仿佛又回到被拖行的瞬间:“绳子勒进手腕时,我听见囡囡的哭声了……从身下传出来,那么小,那么弱,可我抬不起手……抬不起……”
笙妄忽然用完好的手按住绵绵发颤的手背,她盯着女鬼虚影手腕处若隐若现的绳痕,声音清晰:“车牌号呢?还记得多少?”
她忽然抬头,眼瞳里映着婴儿翕动的眼皮:“车牌……最后能看清的……是‘739’……不,不对……”
女鬼摇头,指尖慌乱地晃了晃,“是‘X73’……对,字母后面跟着7和3,数字在闪”
她眼瞳里的光映着婴儿攥紧的小拳头,“我记得绳子的味道……混着汽油和铁锈,还有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好浓啊,浓得盖过了血腥味……”
远处的警笛声混着救护车的声响隐约传来,红蓝交替的光穿过灌木枝叶,在女鬼虚影上投下晃动的影。
绵绵看见她唇角忽然扬起一点弧度,那是带着疼的、释然的笑,指尖终于不再徒劳地悬着,而是“落”在婴儿掌心的花瓣上。
光斑顺着花瓣边缘蔓延,像母亲的手轻轻抚过孩子的脸:“囡囡……你攥紧了啊,攥紧了就不会怕了……”
笙妄的指尖替婴儿拂开落在睫毛上的草叶,触到她掌心的温热时,忽然轻声说:“她攥着呢,攥着你给的春天呢,打赢了人生第一场仗。”
女鬼的虚影猛地顿住,透明的身子渐渐变淡,只留下若有若无的低语:“谢谢……谢谢你们救了她。”
“救护车来了,她会没事的。”绵绵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指尖触到婴儿脚底的浅红痕,却觉得那不是伤痕,是生命最初的印记。
“至于那两人……绳印、车牌、泥地上的拖痕,一样样都能算的清楚。”
绵绵看着女鬼消散时仍凝在半空的、带着温度的目光,像她未说完的牵挂。
有些黑暗或许曾试图掩埋生命的光,可活着的人会记得,会追寻,会让每一个未说出口的“救救我”,都变成照亮真相的星。
笙妄抬头笑了,红光映着她眼底的光,像揉碎了一颗星:“对,有这些线索,那两人一定会得到惩罚。”
她晃了晃受伤的手腕,夹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忽然凑近婴儿,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皱巴巴的小脸,“欢迎来到人间啊,带着花瓣的小战士。”
而远处,救护车的门“砰”地打开,脚步声混着医护人员的呼喊传来。
“这边!婴儿七个月大,母体遭遇车祸后在林子里分娩,脐带己经做过初步消毒和剪断处理!”
绵绵抱着裹着恒温包的婴儿快步走向医护人员,指尖轻轻护着孩子蜷起的小拳头。
“体温偏低,有微弱自主呼吸,脚踝和手腕有脐带缠绕的浅痕,暂时没发现明显外伤……”
担架床“咔嗒”落在枯叶上,她小心翼翼将婴儿放上床。
年轻护士掀开恒温包一角,指尖触到花瓣时忽然顿了顿,抬头看向绵绵:“这花瓣……”
“是她妈妈留给她的。”绵绵轻声说,喉间带着未散的颤,却比之前稳了许多。
这时,三名警察拨开带刺的枝叶,一名法医跟在身后,手电筒光束在泥地的拖拽痕迹上顿住。
“你们是报案人?”
为首的警察蹲下身,指尖划过两道平行的绳印,鞋底纹路与泥地压痕严丝合缝,抬头时目光扫过绵绵额角的伤和笙妄缠着夹板的手腕。
“现场情况现在能简单说说吗?”
笙妄跟在旁边,受伤的手腕缠着临时夹板:“电动车失控撞树上时,正巧听见婴儿哭声,现场绳印和鞋底纹路都没被破坏,尸体衣摆的撕裂口也能看出拖行痕迹。”
她忽然抬头,眼尾因忍痛泛起的红痕在红光里像朵倔强的花,“尸体手腕的绳勒痕迹应该还在,能提取到纤维残留。”
法医点点头,掀开勘察箱的金属扣,手套戴上时发出“啪嗒”声:“我们先固定现场痕迹,你们……”
她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的伤,顿了顿,“救护车马上送孩子去医院,你们也一起去处理伤口,笔录回头再做。”
警笛声在暮色里渐响,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转身时,婴儿忽然发出声细弱的啼哭——比之前响亮了些,带着初生的倔强。
警车发动的声响里,绵绵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灌木影子,忽然想起女鬼消散前最后那句“谢谢”。
有些黑暗或许曾试图掩埋生命的光,可活着的人会记得,会追寻,会让每一个未说出口的“救救我”,都变成照亮真相的星。
“绵绵,还疼吗?”笙妄指尖蹭过她额角沾血的碎发,指腹触到纱布边缘的潮湿,不知是冷汗还是血迹。
绵绵刚想摇头,喉间却先溢出声“嘶”,放松下来后,头顶的钝痛像涨潮般涌来,混着后颈沾着的草叶的痒,让她眼眶发涩。
“别逞强,先睡一觉,睡着就不疼了。”她被笙妄轻轻按进带着体温的肩窝。
折腾整宿的疲惫混着伤口的钝痛涌上来,眼皮发沉时,隐约看见车窗外的灌木影子被警灯切成碎金。
“好的……就这样?没有要补充的了?”警察捏着笔记本的指尖在纸页边缘碾出褶皱,笔尖悬在“笙妄,神经病患者”上方顿了顿。
走廊里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病房门口的防滑地砖上——那里贴着“保持安静”的标识,像极了他此刻发僵的神经。
“嗯……没了,该说的都讲了。”笙妄靠在走廊墙壁上,指尖绞着卫衣抽绳,目光越过警察肩头,落在斜前方开着半扇门的病房里。
黎煜正坐在绵绵床边,他正低头替她调整输液管,指尖绕着输液贴边缘轻轻按了按,怕胶布拉到她皮肤。
笙妄想起救护车冲进医院时,后车门被猛地拽开的声响——金属门把撞在车身上发出“哐当”一声,然后就看见男人那张冷到极致的脸。
那时他额角还沾着汗,眼神却像淬了冰的手术刀,先是扫过她身上沾着的血,然后定在她怀里昏迷的绵绵身上。
“她的血,为什么在你身上?”当时他的声音低得可怕,喉间像压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指尖却颤抖着托住绵绵的后脑,那么轻,又那么紧。
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捏碎怀里的人,可眼底的凶光却让旁边的护士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笙妄看着他低头吻了吻绵绵额角的血,指腹擦过她眼皮时,声音忽然哑得厉害:“绵绵,别睡,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