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病房里的黎煜,忽然抬手理了理绵绵额角的纱布,指腹避开沾着血的碎发,转而轻轻捋了捋她垂在枕畔的发丝。
笙妄看见他指尖在纱布边缘顿了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分明是在克制,克制看见她伤口时的心悸,克制想把她护在怀里再也不让她受伤的冲动。
“当时发现女尸时,你们是……”警察的话没说完,就被黎煜忽然抬头的动作打断,他隔着半扇门望过来。
目光扫过笙妄攥紧的卫衣抽绳,又落在警察手中的笔记本上,眉峰微蹙的瞬间,走廊里的温度仿佛降了半度。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软下来,低头替绵绵掖了掖被角,指尖在她受伤的腰上绕了个大圈,生怕碰到缠着纱布的地方。
“行了,她刚做完检查,别问太久。”黎煜的声音从病房里飘出来,带着医者惯有的冷静。
笙妄看着黎煜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拧开盖子往棉球上倒了点碘伏——动作轻得要命,连棉球碰到瓷瓶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他替绵绵消毒额角纱布边缘时,棉签刚碰到皮肤,怀里的人就轻轻哼了声,他立刻停住动作。
黎煜低头在绵绵耳边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却让笙妄看见他唇角微微扬起。
“那我们先记到这儿,等白女士醒了再过来。”警察合上笔记本,笔尖在纸页上留下道歪斜的压痕。
笙妄看着他转身时后背绷得笔首,忽然觉得“长相极品、身材极品”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绵绵浑身是血时,那个眼里凶光毕露的男人。
此刻正蹲在病床边,用棉签蘸着温水,一点点擦去她指尖沾着的血渍,连指甲缝里的淡红都不放过,动作认真得像在修复一件碎成粉末的珍宝。
走廊的风掀起病房的窗帘,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黎煜微卷的发梢上。
他隔着半扇门,却让整个走廊都弥漫着“别打扰她”的气场,而他在病房里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无声地说:“她的安稳,比任何问话都重要。”
“你该回病房休息了,我不想绵绵醒来还要分心…”黎煜头也不回的对着笙妄说道。
“知道,我也不想让绵绵着急。”笙妄看了眼自己打石膏的左手,哑然一笑,转身往几步外的病房走。
日光落进他眼底,映着病房里男人低头时垂落的睫毛,像一片小心翼翼收拢的蝶翼,护着床上人尚未安稳的梦。
晚上。
绵绵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先钻进鼻腔,天花板的白炽灯调得很暗,床头监护仪“滴滴”响着,频率平稳得让人心安。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黎煜坐在床边,白大褂领口还沾着碘伏痕迹,袖口皱得不成样子。
绵绵转过就撞见他阴鸷的侧脸,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荒原,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
黎煜盯着自己的眼神像块冻住的冰,却在她眨眼时忽然碎开,指尖捏着她床头病历,纸页边缘被攥出细密的褶皱。
“白绵绵。”黎煜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抬头时眼底充血的红丝刺得人发慌,“是不是要我把你锁在实验室顶楼,你才知道什么叫‘别乱跑’?”
不等她回答,他伸手扯开她额前纱布边缘,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玻璃,却在看见新生的结痂时,睫毛狠狠颤了颤。
“打电话不接,病房找不到人。”
黎煜忽然低头,盯着自己掌心,那里还留着抱她下救护车时蹭到的血迹,浅褐色的印子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看见你躺在担架上,裙子全是血……”喉间忽然卡住,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上来,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夜色己退成浅灰,远处有晨鸟初啼。
绵绵看着黎煜发尾沾着的碎叶——大概是抱她时蹭到的灌木枝叶。
“别乱动…”
黎煜的指尖从她腰际滑向脸颊,指腹擦过纱布边缘时忽然顿住,那里还沾着几缕被血黏住的碎发,像根细针扎进他眼底。
之前在救护车旁看见她浑身是血的画面突然闪过,心脏又不受控地抽紧,他喉结滚动着。
忽然发现绵绵眼底浮着层水光,像受惊的幼鹿带着委屈的试探:“跟我一起来的婴儿……还有笙妄怎么样了?”
最后几个字落得极轻,却像片薄冰砸进他眼底。
她总爱这样,明明自己浑身是伤,却偏要在他心惊胆战的时候,用这种带着试探的眼神问“别人怎么样”。
却独独忘了问:当他看见她浑身是血,被抱下救护车时,心脏如何像被攥进冰水里,碎成一片一片。
绵绵抬头看黎煜沉默不语,发现他眼底的红血丝在晨光里格外明显,胡茬蹭过她手背时带着细微的痒。
“黎煜……”绵绵刚开口,就被他指尖按住嘴唇。
黎煜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像片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婴儿在保温箱中,喝了奶,睡得安稳。”
“那…”绵绵还想在问什么,唇瓣上的指尖突然用力。
“不许再提别人。”黎煜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失控,指尖用力又克制地捏住她下巴,不让她有半分逃避的余地。
他盯着绵绵抿成细线的唇,忽然注意到她领口扯开的纽扣——是车祸时蹭到的,边缘还留着灌木刺勾出的毛边。
某种滚烫的情绪突然漫过理智,黎煜听见自己呼吸声陡然加重,指尖划过她锁骨时,布料因用力发出“嘶啦”一声轻响。
不是粗暴的撕裂,而是带着隐忍的失控,像困兽终于挣开最后一道锁链。
黎煜鼻尖蹭过她额角的纱布,闻到淡淡碘伏味混着她发间的清香,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活着”的味道。
“白绵绵,”他低笑一声,声音闷在她发间,指尖替她理开沾着血的碎发,动作与语气里的狠厉判若两人。
“你总爱把心思分给别人……”话没说完,嘴唇己堵住她未出口的惊喘。
黎煜的吻着近乎惩罚的力度,舌尖碾过她下唇时,尝到淡淡血腥味。
他忽然放轻了力度,指腹托住她后颈,避开伤口的位置,掌心贴着她温热的皮肤轻轻,像在确认她此刻真实的存在。
吻变得绵长而细碎,从唇瓣到眼角,蹭过绵绵沾着泪痕的睫毛时,听见她闷声哼了下,带着委屈的鼻音,让他心口猛地软成一片。
“白绵绵,你记住!”黎煜舌尖舔过她唇角,感觉到她指尖在后背微微发抖,想起在医院门口,抱着她时那种怕到浑身发冷的滋味。
“再有一次,”他忽然咬住她耳垂,轻轻碾磨,指尖划过她腰间,感受到她轻微的瑟缩,“就把你关起来,哪儿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