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在身后发出含混的抽噎,被笙妄一记冷冽的目光钉在原地。
绵绵关掉视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忽然转身,将手机塞进笙妄手里,手套上的血渍印在她掌心。
“报警……”
仓库里的灯泡在铁丝架上晃荡,昏黄的光裹着灰尘落下来,光斑像条发抖的蛇,顺着水泥地蜿蜒爬向绵绵的脚尖。
她弯腰捡起西瓜刀时,刀柄上还沾着块凝固的血渍,硌得掌心发紧。
刀刃在晃动的灯光下泛着冷银,边缘凝着细碎的玻璃碴反光,像片被冻裂的月光,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下下扫过司机瞳孔里炸开的恐惧。
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咔嚓”声刺破寂静,每道裂痕都扎进司机耳蜗,他的身子往后蹭。
后腰撞上铁皮台棱角的瞬间,脚踝铁链“哗啦”拖过地面,铁锈混着血珠溅在裤脚,求饶声跟着口水从嘴角淌下来:“不要!别、别杀我……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轻“嘘”掐断,绵绵指尖按在自己唇瓣上,眼底的光冷得像块淬了冰的铁。
“你听听……”绵绵忽然开口,刀刃在掌心转了半圈,“不要、求你、叔叔放过我吧…”
她模仿那些颤抖的尾音,刀刃顺着膝盖骨缓缓上移,金属贴住皮肤的刹那,司机腿上的肥肉猛地抽搐。
“这些话从你耳朵边滚过多少次?是不是像现在的你一样,哭着求饶越惨,你笑得越欢?”
绵绵的声音轻轻的,却冷得让人浑身发颤:“那时你放过她们了吗?”
绵绵看见司机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原本圆润的眼睛此刻绷得极紧,睫毛下的阴影深如刀刻。
嘴角抿成一条极淡的首线,连眉峰都染着刺骨的凉,哪还有半分平日里软绵的模样?
倒像尊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审判者,指尖按着的不是唇瓣,而是无数个被掐断的“求你”。
司机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盯着她手里的刀刃反光,让他想起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女孩眼里的绝望。
想起自己曾在后备箱里听过无数次这样的求饶,可这会儿轮到他害怕了。
“求你放过我!我、我自首!我全交代……”司机忽然尖叫,膝盖在地上磕出闷响,鼻涕混着血珠滴在刀刃上。
却被绵绵指尖一挑,刀刃贴住他下颌线轻轻碾了碾——不是割伤,却让他喉间的呜咽变成破碎的抽气。
“自首…”绵绵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像片冰渣,嘴里轻轻念着这两个字,眼里竟藏着比刀还锋利的恨。
那是被他碾碎的无数个“她们”,是被他掐断在后备箱里的、无数声未说出口的“救命”,此刻从她眼底涌出来的、灼人的光。
“你害怕了?”绵绵忽然开口,刀刃在掌心转了半圈,却没落下去,只是盯着他发颤的眼皮,“可她们害怕的时候,你怎么没停手呢?”
她忽然抬眸望向笙妄,发梢沾着的血珠在灯光下颤了颤。
“笙妄,按住他!”话音未落,脚尖己踹在司机下颌,男人的身子轰然倒地,后脑勺撞在水泥地上的闷响里。
她听见他牙齿磕碎的“咔嗒”声——像极了那些视频里,后备箱落锁时的清脆却残忍的“咔嗒”。
笙妄上前时,指尖触到她握刀的手在发抖…不是恐惧,是压抑到极致的颤栗,像攥着把火,却要用刀刃的冷来浇灭。
“我来吧!”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怕惊碎某种东西的小心翼翼。
“按住他,我不杀他。”笙妄顺从地用膝盖抵住司机抽搐的肩背,感觉到对方皮肤下的血管狂跳,像条濒死的蛇。
而绵绵蹲下身,刀刃抵住他眼皮时,司机忽然想起视频里那些受害的女孩,和此刻自己在刀刃下的模样竟如此相似。
原来当恐惧具象成金属的凉意,每个加害者都会变成曾经的“受害者”,只是这一次,没人会对他说“放过”。
“现在——”绵绵的声音混着灯泡的电流声,在逼仄的仓库里荡开,“把你藏尸体的地方,一个字一个字吐清楚。”
刀刃从他脖子往下刮,冰凉的金属滑过锁骨、肋骨,停在腰腹间时,司机忽然发出破音的尖叫,浑身肥肉抖得像团烂泥。
绵绵盯着他扭曲的脸,想起手机里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她课本上画的小太阳,此刻大概早己被血渍浸透。
而眼前这个男人,曾在无数个夜晚,把这样的光踩进泥里。
刀刃在腰腹间的上顿住,金属的凉意混着他下身洇开的湿痕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一团令人作呕的雾。
司机浑身筛糠似的抽搐着,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句碎成渣:“尸、尸体在出租车……座位里……”
话音未落,刀刃又往下压了半分,不是切入,而是用冷硬的刃面碾过皮肤——像在给这场沾满尘埃的罪孽,碾出一道渗着血珠的注脚。
“别杀我……求你放过……”哭嚎破了音,鼻涕眼泪混着血珠滴在地上,渗进碎玻璃缝里,像极了那些女孩最后留在人间的呜咽。
哐当一声,西瓜刀被甩进角落,刀柄撞在铁皮柜上发出闷响。
“这不是放过你,是让你活着记住…”绵绵指尖解开他手腕的数据线,布料摩擦声里,她忽然扯下裙摆的蕾丝边。
沾着干涸血渍的雪白布料晃了晃,像朵开败的花,“她们每声‘求你’背后,都是这样的、刻进骨头的怕。”
她看了身旁的笙妄,指尖掠过衣角时,两人几乎同时扯乱自己的衣领,皱巴巴的布料裹着细微的战栗。
在警笛声由远及近的轰鸣里,织成一片遮住罪孽的幕布,不是为了放过恶人。
而是要让他活着,让那些被踩碎的小太阳,在法律的光里,重新照出他藏在出租车座位底下的、永远洗不净的黑暗。
司机被松绑后,颤巍巍往后退,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咔嚓”声突然变了节奏。
他退到西瓜刀落点处,瞳孔里闪过一丝狠厉,趁着两人背对他时,指尖悄悄扣住了刀柄。
笙妄听见身后金属摩擦的轻响,与绵绵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警察踹门的瞬间,司机突然举着刀扑过来,扭曲的嘶吼混着警笛声炸开:“去死——”
“放下武器!”警员的警告声与刀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同时响起。
下一秒,男人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是因为外力击打,而是绵绵早在松绑时扯断了他鞋跟的鞋带,此刻他被自己踩住的鞋带狠狠绊倒。
身体失控往前扑,手中的西瓜刀在坠落时划过腿部中间,刀刃竟因坠落的冲力和扭曲的姿势,硬生生扎进了自己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