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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惨叫撕裂空气，他摔在碎玻璃堆里，血珠混着碎玻璃碴从腿间渗出，西瓜刀的刀柄还在微微震颤。
警灯的红光在他扭曲的脸上流淌，方才挥刀时的狠厉瞬间熔成恐惧与剧痛的浆糊，他瘫在地上抽搐着，像滩被戳破的烂泥。
唯有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抠抓地面的玻璃碴，那把他亲手挥出的刀，此刻正用最讽刺的姿态，在他腿间刻下“自食恶果”的血痕。
警笛声里，她听见警员冲上来控制住男人的动静，听见他哭嚎着喊“救命”的破碎音节。
绵绵盯着地上那把沾血的刀，指尖的红渍早被笙妄递来的湿巾擦得半干，可掌心的凉意却顺着血管爬满全身。
铁皮柜上的刀影渐渐淡去，地面的血渍在红蓝光里明明灭灭，像朵开在黑暗尽头的花。
见证着加害者与自我毁灭的荒诞重叠，原来最深的惩罚，从来不是外力的施加，而是当恶行反噬自身时。
那些藏在心底的、永远无法洗去的恐惧与悔恨，终将随余生一起，在法律的注视下，永远不得安宁。
司机被两名警员架着起身时，靴底碾过碎玻璃的“咔嚓”声让他浑身猛地一抖。
路过绵绵身边时，他忍不住抬眼望来，却在触及她垂眸时的侧脸后，猛地颤抖起来。
之前她娇软的模样，让司机以为是随手可捏的软绵花朵，现在，却成了比刀刃更可怕的存在。
绵绵踩碎玻璃时的脆响、抬眸时冷静的目光，像根细针，扎进他每个噩梦的缝隙。
他在她眼里看见冷硬的光，那光是无数个被他塞进后备箱的女孩的眼睛，借她的瞳孔灼烧着他的罪孽。
为首的警员陈晓手电筒的光扫过满地血渍，光束掠过司机腿间渗血的伤口时，镜片后的眼神瞬间沉下来——那是见惯罪恶却仍会灼痛的目光。
当笙妄将手机递来，屏幕上缩在后备箱的女孩照片闪过，他指尖划过画面里女孩蜷起的指尖，看见未擦净的泥点嵌在指甲缝里，像朵沾着尘埃的残花。
喉结滚动着吐出的“压上车”，轻得像片落雪，却在触及地面碎玻璃时，惊起一声闷重的回响。
陈晓指尖敲了敲警车车门，金属门框的反光里，司机被推搡着坐下的刹那，手铐的凉意顺着腕骨爬进骨髓，让他忽然笑了。
那笑混着抽泣，鼻涕混着血珠滴在手铐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某种脆弱的崩塌。
“她、她太可怕了……”
他盯着警员的肩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喃喃自语，“她比那些哭着求饶的女孩……还可怕……”
当绵绵跟着笙妄走进警察局接待区时，走廊尽头的白炽灯刺得她眯起眼。
浅蓝色警服的赵钰刚从文件堆里抬头，指尖捏着的钢笔“啪嗒”掉进笔筒，瞳孔猛地骤缩。
眼前的女人额角缠着渗血的纱布，裙摆从膝盖处撕裂，碎布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像朵开败的花耷拉在小腿上。
“绵、绵绵姐？”他快步走过来，警靴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比心跳还乱，袖口被他无意识搓出褶皱，“你额头怎么回事？裙子……”
“阿钰你怎么在这，我哥和阿离呢……”绵绵抬头，认出了弟弟白离的发小。
那个曾跟着白离在巷口打游戏、摔破膝盖哭着喊“绵绵姐”的少年。
如今警服笔挺，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却仍和当年一样，耳尖红得透亮。
“白铭哥知道你在这儿，带着我们几个从阳市申请调过来的…他们在跟一桩跨省案子，过几天才能回。”
赵阳语速极快，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警服袖口，忽然又哽住，盯着她受伤的样子喉结滚动。
“绵绵姐，你这是…又打架了？要是白哥和阿离知道你受伤，准得心疼死。”
“没，就是碰到个渣滓…祸害了十二个女孩…”绵绵睫毛颤了颤，指尖绞紧笙妄的袖口，声音又软下来。
这时，审讯室的门“吱呀”打开，之前在工厂带队的警员陈晓从审讯室出来，目光在两人间转了转。
赵钰立刻抢在前面开口，指尖敲了敲胸前的工作证：“陈哥，这是咱队长的妹妹，笔录我来做吧，我熟！”
一个“熟”字让耳尖又红透了，那些在白家住过的日子，她爱吃的东西、怕黑时总留着的廊灯，他哪样不记得清楚。
“行，另一个跟我走。”陈晓看向笙妄。
笔录室的灯光暖黄柔和，赵阳替她拉开椅子，顺手将桌上的柠檬水推过去：喝点，压压，血腥味。”
绵绵抿了口，酸甜的水汽漫上来，胃里翻涌的恶心跟着退了退，折腾了整夜的疲惫混着酒气，也在这暖光里淡了些。
笔尖在纸页上沙沙划拉，听到司机把尸体藏在出租车座机里、又对她说出恶心话时。
赵钰握笔的指节“咔嗒”响了声，忽然低骂：“绵绵姐，你这还是下手太轻了……”
“咳咳。”旁边记录的女警察轻咳一声。
赵钰猛地顿住，低头在纸上划拉两下，才憋出句正经的：“咳……不过按流程说，这情况属于正当防卫。”
话是这么说，笔尖却在“正当防卫”西个字下悄悄画了道重线。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赵钰跟女警连忙站首身子：“局长，您怎么来了……”
“太晚了，笔录先停一停，白小姐先回去吧。”男人开口，语气少见地温和。
“嗯……阿钰，这事不许告诉我哥跟阿离。”绵绵临走时回头叮嘱。
“知道了，绵绵姐。”赵钰目送她离开，心里纳闷。
平时严肃惯了的局长，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他们刚调进重案组不久，还从没见过他这般和蔼的模样。
绵绵走出接待区，笙妄早己在门口等候：“笔录没录完就被叫出来了。”
“嗯，累了，先回去吧。”绵绵打了个哈欠，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透着疲惫。
手上和脚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带着细微的牵扯感。
两人刚走出警察局，绵绵就看到门口的场景，脚步猛地顿住。
黑色跑车停在台阶下，黎煜正倚着车身而立，指尖无意识地着车门把手，听见动静时忽然抬眸。
目光隔着几步距离落过来，淡淡得看不出情绪，却让绵绵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过来。”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她的心跳动的更加剧烈。
绵绵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破碎的裙摆，上面还沾着血迹，手上脚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在黎煜逐渐冷下来的眼神里，她忽然有些害怕面对他眼底的情绪，心虚的往后退了半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