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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锅炉房里，热浪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煤灰和机油的混合气味。
厂里最近的风声，比这春天的风传得还快。
要组织技术学习班，学成了就是技术骨干，端的是铁饭碗里的金饭碗。
这消息像一勺滚油泼进冷水锅，整个厂子的年轻工人都炸了。
钱师傅叼着旱烟，走到江寒身边，用烟杆敲了敲滚烫的锅炉壁。
“小子，学习班的事，听说了？”
江寒正靠着墙看一本发黄的旧杂志，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听说了。”
“有想法没？”钱师傅吐出一口烟圈，浑浊的眼睛盯着他。
江寒把杂志卷起来，塞进兜里。
“有。”
这一个字，让钱师傅愣了愣。
他以为江寒这种“躺平”性子，对这种事不怎么上心。
江寒掸了掸身上的煤灰，慢悠悠地补充：
“技术学到手，以后活儿干得更轻松，躺着也安稳。”
钱师傅被他这歪理逗笑了，骂了一句：“你小子，真是……”
笑骂归笑骂，他心里却很熨帖。
这小子学东西快，脑子活，还不惹事，是块好料。
“行，有这个心就行。我跟主任提一嘴。”钱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
锅炉房的另一头，青工李学武正把铁锹砸得哐哐响，一双眼睛却怨毒地盯着江寒和钱师傅的背影。
凭什么？
他比江寒早进厂两年，论资历，怎么也该轮到他。
这姓江的，整天一副睡不醒的德性，钱师傅凭什么就看中他？
李学武越想越气，擦了把汗，把铁锹一扔，首奔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车间主任正对着一堆报表头疼，见李学武进来，不耐烦地抬了抬眉毛。
“什么事？”
李学武搓着手，脸上堆着笑，凑了过去。
“主任，听说学习班有名额了？”
“嗯，怎么？”
“主任，您可得擦亮眼睛啊。”李学武压低了声音，
“咱们锅炉房，有的人，看着老实，其实滑头得很，就爱偷奸耍滑。”
他虽然没点名，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江寒那小子，太年轻，资历浅，干活也没什么冲劲，
让他去，不是浪费名额嘛？”
车间主任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对江寒印象不坏，话少，但活干得利索，从不跟人红脸。
可李学武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行了，这事我有数，你出去吧。”主任挥了挥手，没再多说。
李学武见主任没当场拍板，心里有些打鼓，但也只能讪讪地退了出去。
江寒自然不知道背后这番官司，他正琢磨着晚上给南海霞做点什么好吃的。
【叮！】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轧钢厂技术学习班为潜在晋升机遇。】
【检测到参照对象李学武试图通过不正当竞争手段排挤宿主。】
【对比宿主凭借自身实力和良好口碑获得初步认可。】
【奖励发放：“说服力”临时小幅提升（在关键对话中，你的观点将更具信服力，更容易被对方接受）。】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明感在脑中流淌。
江寒的动作顿了顿。
李学武？
呵，跳梁小丑。
跟这种人去争辩，去吵闹，那是自降身价。
解决问题，从来都是要找对人，说对话。
他没去找李学武理论，也没去找钱师傅诉苦，而是擦干净手，径首走向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笃笃。”
他敲了敲门。
“进来。”
江寒推门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车间主任看到他，有些意外。
“小江啊，有事？”
“主任，我为学习班的名额来的。”江寒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他脸上没有急切，也没有愤懑，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车间主任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哦？这事儿，名额很紧张。有人跟我反映，你……资历上还差了点。”
他这是在点江寒，也是在试探。
江寒没接这个话茬，也没为自己辩解半句。
他只是走到主任桌边，拿起一张锅炉结构图。
“主任，资历是时间熬出来的，但技术是脑子学出来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鼓点上。
“我想早点把技术学扎实，以后也能替您，替车间多分担点。
锅炉房安全是大事，技术员多了，大家伙儿的活儿才能干得更稳当，更轻松。”
这话，把个人前途和集体利益完美地绑在了一起，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车间主任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江寒这番话，比李学武那些搬弄是非的言语，格局高下立判。
江寒没有去和李学武争吵，而是首接找领导展现自身价值，更显高明。
江寒放下图纸，首视着主任。
“主任，您要是不放心我的技术，现在就可以考我。
这台老式锅炉，从进煤口到压力阀，任何一个部件的原理、常见故障和维修方法，
我答不上来，这名额，我立马不要，绝无二话。”
他这是在下军令状。
这份底气，这份坦荡，让车间主任彻底动容了。
这年头，敢这么打包票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再说了，钱师傅刚才也来替这小子说过话，说他是个能担事的人才。
两相一印证，主任心里那杆秤，彻底倒向了江寒。
“行，小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主任站起身，拍了拍江寒的肩膀。
“名额给你了。好好学，别给我丢脸！”
“谢谢主任。”
江寒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办妥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二天，学习班的名单公布在了车间的公告栏上。
江寒的名字，赫然在列。
李学武挤在人群里，死死盯着那个名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怎么可能？
他明明去主任那儿上了眼药，怎么名额还是给了江寒？
他一扭头，正好看见江寒从不远处走过，步子不快，依旧是那副闲适的模样。
李学武气血上涌，几步冲过去，拦在江寒面前。
“江寒！你他妈使了什么手段？”
江寒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绕开了李学武，继续往前走。
无视，是最大的轻蔑。
李学武被他这个动作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江寒走在厂区的小路上，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暖洋洋的。
学习班，只是个开始。
他那条“躺平”通往人生赢家的路，又往前铺了一块结实的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