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作的风光,是那身崭新的深蓝色铁路干部制服,是领口那枚闪亮的徽章。
江寒穿上它,人显得愈发挺拔。
他开始跟着火车跑长途,工资和福利待遇翻了几番。
每次出车回来,家里总会多出些新奇玩意儿。
今天是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京城见不着的南方糕点,
明天是一块上海产的的确良布料。
南海霞把那块滑溜溜的布料贴在脸上,幸福得首笑,
她只当是丈夫单位发的福利,或者是在外面省吃俭用换来的。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来自那个只有江寒能看见的【储物空间】。
江寒的风光,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在贾东旭的心上。
他的工伤补助金终于发下来了,薄薄的几张票子,连买几斤棒子面都得算计。
伤好后,他被从技术岗调到了装卸队。
那是个连牲口都嫌累的活儿。
每天下班,他整个人就像是从煤堆里扒出来的,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臭的疲惫。
这天下午,轧钢厂门口人流如织。
贾东旭推着一辆链条嘎吱作响的破自行车,混在下班的人潮里,
脑袋沉得抬不起来。
“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让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闪。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蛮横地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稳稳地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江寒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
他身上那身干部制服,在灰扑扑的人群中,扎眼得像一团火。
开车的司机探出头,笑着冲江寒摆摆手,“江哥,回见!”
吉普车!
单位派车接送!
贾东旭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看着江寒那副从容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满是油污的双手和脚下这辆破车。
世界在他眼前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灯火通明、威风凛凛的吉普车。
一半是阴暗潮湿、锈迹斑斑的自行车。
他就是那个骑着破车,在阴暗里苟延残喘的人。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他脑子里,“嘣”的一声,彻底断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进门,看到秦淮茹正在缝补棒梗破了洞的裤子,桌上摆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白菜。
那股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怨毒和不甘,在此刻,如同火山一样爆发了。
“哐当!”
他一脚踹翻了桌子,碗筷碎了一地。
秦淮茹和棒梗都吓得尖叫起来。
“为什么!”
贾东旭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对着秦淮茹嘶吼。
“为什么江寒能坐吉普车,穿干部服!我他妈的就要当牛做马,累得像条狗!”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你当初要是选了他!
是不是就不用跟着我受这个罪了!
是不是!”
他把所有的失败,所有的无能,所有的不公,都化作一把尖刀,
狠狠地捅向了眼前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秦淮茹被他这副疯狂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但随即,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为了这个家,低三下西,到处算计,受尽了白眼。
她以为他只是木讷,只是老实。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才是他所有苦难的根源。
“贾东旭!”
她哭着喊了出来,
“我跟你吃糠咽菜,给你生孩子,伺候你妈!
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夫妻间的裂痕,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现实。
“哎哟喂!
我的老天爷啊!
没法活啦!”
贾张氏听到动静,不是冲进来劝架,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地上,
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养了个没出息的废物儿子!
娶了个败家的扫把星媳妇!”
她一边哭,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屋里的一切。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丧着脸,把我们家的福气都哭没了!
搅家精!”
她的哭嚎,像是一桶滚油,浇在了贾东旭和秦淮茹己经燃起的火上。
贾东旭在绝望和羞辱中,冲出了家门。
他摸遍了全身的口袋,凑出几毛钱,冲进街角的小卖部,买了一瓶最劣质的烧刀子。
酒液辛辣,像刀子一样刮着喉咙。
可他就是要这种感觉。
他要用酒精,麻痹掉那根根刺骨的钢针。
晚上,贾东旭酩酊大醉地回了家。
他看着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无比刺眼。
“哭!哭什么哭!
老子还没死呢!”
他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一瞬。
秦淮茹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
棒梗和小当吓得哇哇大哭。
一个勤劳木讷的工人,在这一天,彻底变成了一个家庭暴力的酒鬼。
“贾东旭!你他妈的疯了!”
傻柱刚下班,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拎着他的饭盒就冲了过来。
“有你这么打自己媳妇的吗!”
他想去拉开贾东旭。
喝醉了的贾东旭,看谁都像是敌人。
他看着傻柱那张充满怒火的脸,一个扭曲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
“好啊!
你个傻柱!
老子就知道你惦记我媳妇!”
他抄起墙角的板凳,不顾一切地朝着傻柱的头砸了过去。
傻柱能打,可他顾及着秦淮茹,不敢下死手。
这一下,他躲闪不及,板凳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额角。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院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女人的哭喊,孩子的尖叫,男人的咒骂,混杂在一起。
易中海黑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
他想用自己一大爷的威严镇住场面。
可喝疯了的贾东旭,连傻柱都敢打,哪里还听他的。
易中海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傻柱,看着抱着孩子哭泣的秦淮茹,
再看看那个状若疯魔的贾东旭。
他理想中的“养老对象”,那个老实听话的徒弟,正在一步步滑向深渊。
他对自己未来的养老计划,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动摇。
江寒出车回来,推开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的景象。
他听着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只是摇了摇头,拉着闻声出来的南海霞,回了自己屋。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喧嚣。
一个堕落的贾东旭,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个被逼到绝境,为了生存会不择手段的秦淮茹。
这个西合院,要变得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