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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一边纳鞋底，上针下针，速度很快，一家人一年的鞋子都是她在做，瑞香也会做，瑞香要嫁人了，这一年就在给自己准备嫁妆，春枝偶尔的还得帮她，眼看着春上了，自己又生病了个把月，攒下了不少的活没干。
大栓趴炕桌上低着头写字，字写得不怎么好看，不过也算工整，春枝低着头纳着鞋底子，抬头又看眼儿子，心里想比自己小时候强，自己那会儿跟着爷习字，虽然爷总说习字有好处，但是她是女孩子，也没过分强求她，等自己出嫁的时候，也成了识文断字的，在婆家里也能抬起头来。
昨晚赵耿跟她说了公爹的打算，春枝这心里也有了希望有了盼头。爹娘没了，哥嫂没了，大树她是想着自己能供到什么时候就尽量的供着，一定要让他多读几年书，要是能凭着读书自立了，那也是自己对得起爹娘了。
今天，当家的带着侄子出门，春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不愿意去想不好的事情发生，哪有那么多倒霉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她又不能不想。
“娘，你又戳到自己手了，”
听到大栓的声音，春枝瞪起眼，“写字，到处瞅什么？”
她把被针戳到冒血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吸吮了几下子。
大栓低下头，这次爹他们出门，娘和奶都不高兴，他很羡慕西叔和大树哥哥能跟着爹出门子，可他还小不敢提这样的要求，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了他也要跟着去，这样想着，大栓又认真写字。
难熬的第一天刚过去，第二天就开始盼着出门去的人该回来了，素素早上一睁眼就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姑，“姑，我哥今天回来不？”
春枝低着头给小三子穿衣，没回答，赵西和大树出门了，大栓一个人在那屋子害怕，也跑了回来。
素素见姑没理自己，竟抽抽搭搭起来，声音不大，“呜呜，我要我哥，”
她的声音引得二栓也跟着嚎起来，“我要爹，我要哥，嗯嗯，我还要西叔。”
大栓看娘也不理，坐起来对着两个哭的小人喊起来：“嚎什么、嚎什么？唧唧歪歪的，没看娘在忙？起来，穿衣下床。”
春枝抱起小三子，对着大栓说：“你看着他们穿好，要吃饭了，回头别叫你奶不高兴。”
春枝来到外屋，外屋没有暖和气，她站了会儿，别说孩子们闹腾，其实她心里也揪着，公公昨晚回来一声没吭，一看就是心里不高兴，他肯定也担心。
春枝不敢把自己的担心表现在脸上。
西天了，下午二栓在奶奶屋里喝水，把碗掉地上摔碎了，要平实“虎娘”也不在意，她家杂货店里有的是不值钱的土碗。可是这几天儿子们出门子倒腾货，没回来，最主要这世道不安稳，她心焦气躁，忍不住甩了二栓一巴掌，虽然是打在屁股上，一巴掌下去可能是使了劲，二栓人小受不住委屈，呼天喊地的闹腾个没完。
春枝吼也吼不住，一生气也给小家伙呼了一巴掌，这下子，可闯了祸，婆婆不高兴了，非说是打给她看的，最后就是一家人大人哭小孩子也跟着哭。
素素吓得在一边不敢哭了，大栓搂着小弟弟做炕上，小家伙尿炕都没发现，春枝没地发的火又骂了大栓一顿，最后还是素素聪明跑去街上铺子里喊回了赵有才。
赵有才回到自己屋里，对着老婆就是一顿呵斥，“你活了一把岁数，不识好赖数啊！一个破碗也值当你较真啊！那是自己孙子，那么尕豆，他懂什么？”
“虎娘”看到当家的吼自己，心下委屈，“那媳妇也不能再去打娃呀！她不是打给我看那是干什么？那，那，再说了，我还不能管教孙子了？”她不等老头子再说话，“我给你们赵家生儿育女的，还能让个外人欺负了？”
赵有才心下气的，举着个烟袋子，忍住了，他是真想敲一顿这个老婆子，现在什么事上，儿子们不在家，还不够揪心的，还闹腾。
“你瞎咧咧啥？哪个人是外人？那媳妇不是你儿子的内人嘛！说你一把岁数，不识数，你还犟。”赵有才指着外面，“那个不也生了三个娃？”
“虎娘”这会儿不虎了，坐在炕上不动窝。看着半靠在炕上猛吸烟的老头子，唉，她知道，当家的跟她一样心理焦躁。
两个人都不再吱声。
“爹，娘，”
赵有才用烟袋子指着老婆，意思，别再闹腾。
“春枝啊，进来吧！”
“爹，娘，饭好了，该吃饭了。”春枝说着进了里屋。
“虎娘”没看媳妇，这是她第一次跟媳妇置气。
赵有才首起腰身，坐首了身体，“好，你娘搁这还生气呢！”
春枝来到炕沿前，站在了赵耿他娘身边，低着头，“娘，今天我不对，急躁了，”说着她的眼泪也要流下来，声音还有些哽咽。
她还是忍住了，既然要道歉也得有诚意，不能委屈像。
“娘，我知道你心里急，我也心里急，二栓他人小不懂事，娘别跟他生气，”
“我那是跟他生气吗？我还能不知道他小？”
春枝赶紧接话，“娘，我知道，你是气我，你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我，我错了，不该没忍住打了二栓，让娘生气。”
“行了，春芝啊！你娘心里没那么小气，都是自己孩子，哄哄就好了，你也不易，耿儿和老西都不在家，你娘心里焦急了点，你娘知道你也急，”他在炕沿边磕了磕烟管里的灰，下了炕回身对还在炕上坐着的老婆瞪了一眼。
“大栓他妈都给你认了错了，你也别再跟孩子置气了，一家人的，当奶奶的当妈的，不做样子吗？起来，吃饭去。”
春枝看婆婆不想起，赶紧拦着赵有才，“爹，你跟娘就屋里等着，我去端来，灶屋里冷，我喊他们过来，跟爷奶在屋里吃。”
赵有才看眼老婆，嘴里说：“也行，你喊那几个过来，炕上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