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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耿娘把老头子的腿拉首，让他舒展下，“当家的，咱也去奉天看看病去吧！你总拖着也不是办法，”
赵有才闭着眼，他懒得搭理老婆。
看什么病？吵吵嚷嚷的说没钱，又去奉天看病！素素上学说没钱，自己去奉天就有钱了？这儿子跟媳妇还不得说事啊！
“当家的，”赵耿娘不死心又喊了一声。
“行了，死不了，吵吵个啥！你没事，去给我做点吃的，我饿了。”
赵耿娘知道老头子是心里不舒坦，这让她更对儿子媳妇心生怨气，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学了又能怎么样？现在谁家不是捏着嗓子过日子？一个个的都捏着老头子的短处，就连孙子，哼，二栓那个白眼狼，看不到自己爷爷都生病了还跟着闹腾，素素不去他也不去，这不是要老头的命吗？
儿子跟媳妇也是的，捏着自己老头子想让儿孙有出息的心思，一次次的逼老头子，天杀的的一个个没良心的，老头子就想赵家的子孙有出息，就想让孩子们都上学，学本事，他们一个个的就是故意的。
赵耿娘越想越气，进到厨房，兵兵嘣嘣的摔打着锅碗。
春枝听到婆婆出屋子的脚步声，撂下赵耿赶紧也去了厨房，
“娘，是不是爹饿了？爹想吃什么，我来做，你去休息吧！”
赵耿娘黑着一张脸也不看春枝，把手里的水瓢甩到案上，又弯腰翻出两个鸡蛋，“给你爹蒸个蛋羹，你爹这会儿心头不舒服，”
春枝悄声答应，接过鸡蛋，她也不敢问婆婆公爹哪里不舒服。
私塾还是上半天课，每天半晌午的时候素素和二栓就去上学，两个小人知道了路线。
素素和二栓为了不让奶奶总找茬骂他们，两个小人偷着合计，出门的时候一人揣一个布袋子，下午散学，回来的路上。他们就去沿途的那些犄角旮旯里到处去寻找煤渣，就算没有煤渣，看见那些小木头疙瘩他们也塞进口袋里。要是能抠出煤渣来，两个小家伙脸上就会笑嘻嘻的乐呵！兴高采烈的回家。要不就跑远处工厂里捡两根木棍子回来当柴烧。
因为赵有才精神不怎么好，赵耿他娘天天颓丧着脸，对谁都没有个好脸色，吆三喝六的。不过看着俩孩子很识时务，今天背几块煤渣回来，明天要不就是拖根木棍子回来，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二栓到底是她亲孙子，是他们老赵家的孩子，儿子软弱听媳妇的，可日子总得过啊！媳妇每天回到家还抢着干活，让她也不好意思再挑媳妇的毛病了。
这老天眼瞅着就冷了，赵有才现在身体很怕冷，他好像失去了火气，身体被掏空了。这才几月呀！都穿上了薄棉衣了。家里虽没烧炕，但是他们屋子取暖的炉子己经烧上了。
这天，素素和二栓还没回来。
赵有才窝在炕上，抱着自己的胳膊靠在被子上，房间里暖烘烘的，赵耿娘坐在炕上纳鞋底，这是她一年西季都要干的活，小孙子躺在赵有才旁边睡着了。
“这小家伙，不愁吃喝的，享福！”赵有才看着小孙子的睡相，嘴角上抽了一下，
“呵呵，也就这个时候最享福，什么也不想，就等着吃，唉，这小孙子都这么大了，你说我们怎么不老，怎么会不死啊！就是，唉，看不到他们长大了。”
赵耿娘最不爱听老头子说这些话，晦气，“当家的，说啥呢？死了活了的，渗人，咱家，怎么说都是好的，虽说不能跟大姐二姐他们比，可也比镇子上的人家轻松多了，你看嘛，咱还是可以的，这么舒服的躺家里。”
最近一阵赵有才总是说些生生死死的话，赵耿娘心里很着急，担心老头子有个什么闪失，她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宽慰自家老头子。
赵有才瞥了老婆一眼，“人要知足，你呀！改改自己性子，别一天天的吵吵个不停，招人烦你。”
赵耿娘就讨厌老头子说她吵吵，当她想啊！
赵耿娘把纳的鞋底子放在炕上，撑了撑胳膊，伸胳膊捶了几下自己的肩头，总勾着头干活肩膀也累人。她看着炕上的祖孙俩，心里也满足。
忽然，她探着脑袋看了下赵有才，放低声音，
“当家的，跟你说个事，那个，万家，那丫头？”她犹犹豫豫的说。
赵有才一看老婆这样表情，就知道她又憋着什么想法了，他没吱声，看了老婆一眼。
赵耿娘看赵有才没说话，大着胆子说起来，这也是她一首憋在心里的话。
“前面那事，嗯，就万家那，二妞那事，虽说跟咱家没啥关系，可是，那丫头看着状况就不好啊，你看看，那闺女要不就是哭哭闹闹，要不就是几天不说话，要是他们，嗯，还在咱家这住着，能影响咱儿子啊！”
赵耿娘一股脑的说出了心里担心的话。
赵有才忽然警觉了，看着老婆，是啊！他怎么没想到？难不成这生病脑子也不好使了？他儿子可是要当警察的，那是要跟着政府走的，大姐家孙子都是警长了，说是能有机会当个局长呢！这院里住着这号人，以后没法说啊！
赵耿娘看自家老头子没反驳自己，心里有了底气，看来自己说的没错，于是，又说道：“再说了，咱儿子，嗯，咱家亲戚们好多都跟着日本人走的，你说，他们会不会跟咱们拉仇恨啊！”
她放低自己平时咋咋呼呼的嗓门，她很担忧，语气里也充斥着不安，“家里不安全啊！还有，素素跟着二妞住，我也觉着不安全，万一有个啥的，唉，当家的，老实话，”
她随手拿起鞋底子，一边纳鞋底，一边说：“唉，我是不喜欢素素那丫头，可是，春枝可是咱三个孙子的娘，要是素素出事了，回头春枝怨上咱们，咱俩都老了，唉，怎么着咱们也得指着他们两口子啊！”
赵耿娘越说越发愁，越说心里越害怕，引得蜷缩着衰败身体的赵有才也心生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