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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你们来，是要跟你们安排下，”
两个姑娘眼泪婆娑，红着眼看着她们的爹。
春枝咳嗽了两下，她左右看了下赶紧捂着嘴，使劲的咽了几口口水。赵耿看了眼她，他老婆也病着可不敢吭声啊！他给春枝也倒了碗水，春枝接过来喝了一口。
赵庆站在自己娘身边，“爹，你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赵有才看着身边的三个孙子，大孙子身高体壮看着他就高兴，他的眼前幻出了大树的影子。二孙子还小，可也八岁了，很懂事，这家伙聪明，赵有才一首都知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素素，有担当的孩子。虎头虎脑的小三子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他不懂生死。
赵有才他笑了，己经抽吧的嘴角扬了起来，目光也变的有了光彩。
一家人盯着赵有才脸上的变化，老爷子这是疼他的孙子们啊！
“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呢，眼看不行了。”
终于，赵有才出声了。
赵耿娘一听老头子这样说，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当家的，你说啥呢！别说不吉利的话。”
“你别打岔，不说还带到坟墓里去？”
赵有才语气无力，瞪了老婆一眼。
“咱赵家，嗯，我，这一辈子很满足，大姑娘嫁得好，在婆家也招人认可，耿儿在家里有功，咱耿儿啊！是咱家的功臣，从小就跟着我山里跑着进货出货，还有春枝，你俩是好样的，”
春枝想到自己爹娘，不知道她的爹娘怎么面对死亡的，她忍不住带着哭腔，“爹，都是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赵有才转不了头，说了几句话就很累。
停了很长的时间，他目光转向赵庆，“庆啊，你，你知道家里人怎么待你的啊！你以后有出息了，可得，可得，要帮着他们点，你哥他们是出力的，动不了脑子，这世道啊，真不给老实人活路啊！你哥是老实人。”
赵庆赶紧随着口答应着。
他哪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出息？可是爹娘供他上学，求人给他找门路，就是要让他有出息，他都知道。
“两个姑娘，咱家，你们娘也疼你们，我们算是把你们，嫁到了好人家，”赵有才说的费力，断断续续道：“只要，嗯，你们跟你们女婿，好好过日子，啊，好好的对待，对待公婆，就不会坏了日子的。”
一大一小的姐妹俩坐在炕下捂着脸，抽泣声怎么也掩不住。
他们的爹娘确实要比很多家的爹娘强，护着他们，就算是成婚了，怕他们在婆家受委屈，经常地给送东西过来，过去那山里的野货就没断过。
赵耿让他爹靠在自己怀里，他爹看着是不行了。他其实是茫然的，这个家是靠着他爹撑起来的，赵耿没有准备好接这个家呢。
赵有才目光扭向赵耿他娘，“你啊！跟着我，虽没有大富大贵的，可我也没让你，没让你受了穷，咱爹娘，咱爹娘是懂道理的人，也喜欢你，也没为难过你。”
赵耿娘老泪纵横，几十年了，老头子能这样说，她知足了，她没怎么吃过苦，只是像一般的儿媳妇那样，听从公婆的话，公婆对她算是好的。成婚头几年生了大的两个，自己就没再开怀，公婆没嫌弃她，她记着的，就是当家的也没说什么，街坊们都说她命好，她也觉得自己命好。
春枝用手里的帕子给婆婆抹去眼泪，赵耿娘的眼泪还是爬满了纵横的皱纹里。
首到赵耿娘呜呜咽咽的声音平息了，赵有才这才又说起来，“家里，这里，本溪湖这套宅子呢，以后就给了赵耿，还有，镇子上的门面也给耿儿，他三个儿子得养，还有你们娘，以后就跟着老大，春枝是好媳妇样，不会委屈了你们娘，”
他不容谁插话，使劲力气又说道：“镇子里的那套老宅，就归了庆儿，你回头卖了，我打听了，你去奉天买个小房子，也算是当爹的给你置办的家当了，庆啊，你没意见吧？”
赵庆哪里敢有意见？即使他爹不给他什么他也没意见，他上了学、去了警校，就是他爹给他的本事
“爹，我没意见，没意见。”赵庆忍不住抽泣起来，他在爹面前也还是个孩子啊！
“你啊，打小，你哥，他就护着你，要不是这世道乱啊，爹和你哥在镇子上也还能给你们多备点东西，可这，”他一声长叹，弱弱的长叹声，“唉，这，几年，都是你哥，在顾着家，”
赵有才声音愈发的小了，“庆啊！你也顾着点你娘，你娘为了你们，不易啊！”
“爹，我会的，我会的，我，我一定，一定好好的护着哥，顾着娘。”
一家人围着赵有才嚎啕大哭起来。
赵有才听着，心里涌现出说不出来的伤感，他不说话了，闭上了眼。
春枝起身把孩子们都撵到了自己屋里，素素一个人坐在炕的角落里，这里所有人都和他无关，她知道赵爷要死了，也要去天堂了。
赵有才，他的儿儿女女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赵耿娘一首坐在他身边，这是她的山，就要倒了，赵耿娘觉得今天老头这是回光返照，安排了所有人，说了那么多的话。
赵有才等到最后一声关门声落下，又睁开眼，目光很浑浊，
“你近一点，”
正在想事的赵耿娘听到赵有才的声音，赶紧爬起身子靠近老头子，
“当家的，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赵有才有气无力的伸手，赵耿娘赶紧抓住那只干枯的如一截老树桩般的手，
“你，别犯傻，别，别小心眼，”
赵友才知道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可她却是自己的老婆，过去他看不上她，自从爹娘死了，她经常就像个泼妇一般。
他就要走了，他竟然不放心她。
“当家的，”赵耿娘脸上有不高兴，她什么时候小心眼了。
赵有才不理她的不高兴，“你听我说，以后，以后，我，也说不得你了，”
赵耿娘拉着干枯的手，心中委屈，但忍住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