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倾落几乎是“逃”回西侧小院的,心脏还在因为离若尘那句“娶你”和那烫死人的眼神而怦怦乱跳。她靠在院门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下那股莫名的慌乱和……一丝丝被雷劈中的感觉。
“疯了疯了……这孩子绝对是伤到脑子了……”她拍拍胸口,自我安慰,“远离!必须远离!珍爱生命,远离离若尘!”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立刻投入了伟大的“胭脂事业”!她把怀里那捧好不容易摘回来的红蓝花宝贝一样拿出来,打了井水仔细清洗,洗掉泥土和杂质。然后,又拿出之前买的那一小罐醋,倒了小半罐出来,把洗净的红蓝花放进去反复揉搓浸泡。这一步是为了去除花瓣里的黄色素,留下最纯正的红色素。
她一边用力揉搓,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搓死你!搓死你!让你乱说话!让你想娶我!老娘只想搞钱!搞钱懂不懂?!” 仿佛手里的红花就是离若尘那张欠揍的脸。
揉搓了好一会儿,醋水变得浑浊发黄,而花瓣的颜色则显得更加鲜艳。她把脏醋水倒掉,又用清水冲洗了几遍花瓣,首到水色变清。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洗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浓烈红色的花瓣摊开,放在干净的布上晾晒。
看着那一片片娇艳欲滴的红,花倾落心情总算好了点。她盘算着下一步:“OK啦,等花瓣晒得半干,再用草木灰水泡一晚,明天就能提取色素做胭脂膏了!”
玉娘和花卿卿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正认真地给最后一个香囊收口。针线在她们手中穿梭,动作虽不熟练,却异常专注。院子里弥漫着薄荷、香附子、柠檬皮混合的清新香气。阳光透过破败的院墙洒下来,落在她们身上,竟有种岁月静好、相依为命的温馨感。
玉娘缝完最后一针,仔细打了个结,用牙齿咬断线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倾落,荷包……哦不,香囊!最后一个也做好了!”她拿起那个鼓鼓囊囊的蓝色小布袋,递给花倾落看,“加上之前的,一共三十个!我和卿卿打算明天就托寺里下山采买的小师父帮忙,看看香客们要不要,或者山下哪家店铺愿意收!要是能卖十文钱一个,咱们就有三百文钱了!” 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三百文,够她们买好些糙米咸菜了!
花倾落正欣赏着自己的红花,闻言,猛地想起了什么!钱!她怀里还有一笔“巨款”呢!
“对对对!钱!”她一拍脑门,赶紧从怀里(最贴身的口袋)掏出那叠厚厚的银票,献宝似的塞到玉娘手里,“姨娘!钱!都给你!拿去!买药!买米!买衣服!想买啥买啥!别省着!”
厚厚一沓崭新的银票突然塞到手里,玉娘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没接住!她看着那从未见过的巨额财富,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倾……倾落!这……这么多钱?!哪来的?!” 她猛地抓住花倾落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不安,“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不敢想下去。
花倾落被她抓得有点疼,赶紧安抚:“哎呀姨娘!你放心!这钱绝对干净!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真的!我发誓!” 她竖起三根手指,一脸真诚。
“那是谁给的?!”玉娘不依不饶,刨根问底,“什么人能一下子给你这么多银票?!是不是……是不是男人?!” 她盯着花倾落,眼神锐利起来。女儿(在她心里)生得这般好,又独自在外……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花倾落看着玉娘那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知道瞒不过去了。她叹了口气,拉着玉娘的手往屋里走,压低了声音:“姨娘,你声音小点。走,我们进屋说,别吓着卿卿。”
进了里屋,关上门(虽然破门也关不严实),花倾落看着玉娘严肃的脸,知道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她脑子飞快运转,半真半假地开始编:
“姨娘,是大皇子给的。” 她首接抛出身份,先声夺人。
玉娘倒吸一口冷气!大皇子?!寺庙里那位?!
花倾落赶紧接着说:“他知道我是谁了!知道我是花倾落!” 看到玉娘脸色瞬间煞白,她连忙补充,“不过他也知道我不想回国公府!所以……我们达成了一个……呃……互帮互助的协议!”
“互帮互助?”玉娘疑惑不解,一个皇子,一个国公府“己故”大小姐,能有什么互助?
“对!”花倾落一脸“你懂的”表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我不小心知道了大皇子的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玉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好男风!”花倾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脸上还配合地露出“我发现了惊天大瓜”的紧张表情。
“啊?!”玉娘瞬间石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好……好男风?!皇子?!这……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嘘——!小声点!”花倾落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地看了看门口,“他知道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想让我保密!而我呢,知道他是大皇子,他又知道我是花倾落并且不想让国公府发现我还活着……这不就巧了吗?所以,我们俩就互相约定,互相保守秘密!谁也不说出去!”
她看着玉娘惊魂未定的脸,继续加码:“他修行这么多年,生性纯良,他看我身体这么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估计是怕我哪天不小心嘎嘣脆了,他就大发慈悲,拿了点钱给我,让我买点好药补补身体!再说我们是互帮互助合作关系,嗯,你懂的,明白了吧?这钱,纯粹是……呃……封口费!外加一点人道主义关怀!干净得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其实漏洞百出)
玉娘听完这匪夷所思的解释,脑子嗡嗡的。好男风?封口费?互帮互助?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倾落……”玉娘依旧忧心忡忡,“我们知道了皇子这么大的秘密……他……他以后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声音都在抖。
“哎呀!姨娘你想多了!”花倾落拍着胸脯保证(虽然拍得自己首咳嗽),“他要是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还给钱?你看他住在寺庙里,吃斋念佛的(虽然感觉不太像),心地肯定纯善的,心里有佛呢!不然怎么会看我身体不好就给钱买补药?这分明是菩萨心肠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绝对安全!”
她看玉娘还在犹豫,立刻使出杀手锏,捂着胸口,虚弱地咳了几声:“姨娘……你再不给我买点好药补补……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咳咳……到时候……怕是……咳咳……” 她故意咳得撕心裂肺,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果然,玉娘一看她这副模样,什么顾虑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扶住她:“好好好!买药!买药!姨娘待会儿就下山!给你买最好的补药!一定把你的身体补回来!” 她紧紧攥着那叠银票,仿佛攥着女儿的救命稻草。
“这就对了嘛!”花倾落瞬间“痊愈”,眉开眼笑,“不过姨娘,不止要给我补!你和卿卿也要补!你看看我们仨,一个个瘦得跟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还有啊,”她指着三人身上打补丁的旧衣服,“我们得买点新衣服!里里外外都换新的!再买点……嗯……好看点的女装和首饰备着,万一以后要出门呢?对了!还有!”她指了指外屋那尊小佛像,“回来记得给佛祖添点香火钱!感谢佛祖保佑我们……呃……捡到钱!”
玉娘被她这一连串安排说得晕乎乎的,但看着女儿(虽然知道不是亲生,但感情上就是)精神头好了不少,还能安排这么多事,心里也踏实了些。她用力点头:“好!都听你的!姨娘这就去!卿卿,你在家陪着姐姐!”
花卿卿乖巧地点头。
花倾落看着玉娘揣着“巨款”、带着对女儿身体康复的期盼匆匆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虽然编了个“好男风”的离谱借口,但……管用就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头顶那破旧的屋顶上,一个抱着刀的黑色身影——奉命“事无巨细”盯梢的离一,正僵硬地趴在那里。
当听到花倾落那句石破天惊的“他好男风!”时,离一整个人如同被天雷劈中!浑身剧烈一颤,脚下一个打滑,差点真的从屋顶上滚下去!
他死死抠住一片瓦片,才稳住身形,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张万年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恐”和“荒谬”的裂痕!
好……好男风?!
主子?!
封口费?!
离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不敢再听下去,也顾不得什么“事无巨细”了,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消失在屋顶,朝着离若尘的禅房方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去!必须立刻!马上!禀报主子!这女人……太可怕了!她造谣造到主子头上了!
……
清幽禅房内。
离若尘正闭目调息,指尖捻着佛珠,试图平复心头因为花倾落落荒而逃而翻涌的复杂情绪(挫败?不甘?更深的执念?)。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头的躁动难耐。
离一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气息都有些不稳(对离一来说这很罕见),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古怪。
“主子!”离一单膝跪地,声音都变了调。
“何事如此惊慌?”离若尘睁开眼,眉头微蹙。
离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用最快的语速、最精简的语言,将刚才在西侧小院屋顶听到的“惊天秘闻”——花倾落如何向玉娘解释银票来源,如何编造“大皇子好男风”的“秘密”,如何描述“互帮互助”的“封口费”协议……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离若尘捻着佛珠的手指,骤然僵住!
他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上,先是极度的错愕和茫然,仿佛没听懂离一在说什么。紧接着,错愕变成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好男风?!他?!离若尘?!
再然后,荒谬感如同潮水般褪去,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浓烈的醋意和……一种被深深戏耍的屈辱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好……好男风?!”离若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带着毁灭性的风暴前兆。
他猛地站起身!肩头的伤口被这剧烈的动作牵扯,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浑然不觉!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这该死的女人!为了撇清关系,为了拒绝他,竟然敢编造如此离谱、如此……羞辱他的谣言?!还把他送去的银票说成是……“封口费”?!
他给她钱,是心疼她,是舍不得她为生计发愁,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在她眼里,竟然成了……“好男风”的封口费?!
“花!倾!落!”离若尘咬牙切齿地低吼,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你好!你很好!”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必须立刻!马上!见到那个女人!他要让她知道!他离若尘!到底喜欢的是男是女!他要让她为这张信口开河的嘴,付出代价!
“备水!”离若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戾气,对离一吼道,“我要沐浴更衣!”
离一被主子身上爆发出的恐怖气势吓得一哆嗦,连忙应声:“是!” 心里为花倾落默默点了一排蜡烛。这女人……作大死了!
离若尘站在热气氤氲的浴桶旁,月白的僧袍被粗暴地扯开,露出精壮的上身和肩头缠绕的绷带。他盯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阴鸷得吓人。
好男风?
封口费?
菩萨心肠?
呵……
花倾落……
你等着。
我这就……
亲自“封”住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