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风声如泣,夜色深沉如墨。
林竹风在庙内西角布下“落魂阵”,以青沙、朱符、兽骨埋于五寸地表之下,阵心置铜镜,以符文压气机。此阵非为杀敌,而为遮气,避外敌感知。
沈清灵盘坐门前,目不转睛,长剑横膝,眼神如猎豹潜伏,杀意己沉入骨血。
庙内,青灯微明,沈清婉在昏迷数时辰后,终微微睁眼。
“竹……风?”她声音如蚊,喉中干哑刺痛。
林竹风立刻俯身,执她冰凉的手,低声安抚:“我在,阿婉,一首在。”
她眼神飘忽几息,方才聚焦,看清眼前人,唇角轻动,勉强笑道:“我们……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林竹风点头,“密帛也保住了。灵儿与我联手,暂断追兵。”
沈清婉轻轻闭上眼,睫毛颤抖,忽而低声问:“浮灯呢?她可还安好?”
林竹风一怔,未及回答,门外沈清灵应声而入:“她安然离开,前往皖州,将消息送往九江布防。她说,不愿我们三人再涉险。”
沈清婉闻言,长舒一口气,面上却浮现一抹忧色:“可怕的是……这还只是开始。”
林竹风眸光微凝,低声问:“你指的,是不是你在宫中调查出的——密信中那句‘旧羽未灭,京兆封山’?”
沈清婉轻轻点头,眼神渐冷:“你可记得,我父沈允之死后,陛下曾封锁京兆三日,无由查证?”
“我记得。”林竹风眼神一凛,“你曾说,你父死前查得密案,曾与羽林军旧部往来。”
“是,”沈清婉低声道,“当年羽林军突遭清洗,据说是因意图谋反,主将贺怀生畏罪自杀,但……我父却在案发前三日,悄然接触过贺家密使。”
沈清灵闻言震惊:“父亲为何从未提过?”
“因他未能得出结论,”沈清婉叹息,“他怀疑是朝中高臣借刀杀人,借羽林旧案清洗异己,而贺怀生死得蹊跷,尸体自焚,连一张遗书都未留下。”
林竹风沉思半晌,缓声道:“若当年之案为人故意操控,那今日之局,也极可能是旧人重来——试图借助沈家的冤案再掀风波。”
“没错,”沈清婉点头,目光冷峻,“而那密信,便是线索之一。”
忽然,一声清脆铃音,于庙外响起。
叮——铃声幽幽,如破晓前的微鸣,又似地狱使者的低语,在空寂夜风中激起寒意。
林竹风脸色骤变:“是刚才那杀手,他回来了。”
沈清灵拔剑而起,瞬息无声地隐入暗影:“我去引他。”
“不必。”林竹风冷声道,“这次不是一个人来了。”
铃声忽远忽近,似有似无。庙外隐约浮现三道黑影,各执一铃,步调一致。
“赤刃堂的‘三煞铃’,”林竹风咬牙,“以音锁气,擅破阵法。”
沈清婉强撑坐起,脸色苍白,却眼神明锐:“他们若破阵而入,我来拖一人。”
“你拖不了。”林竹风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质疑的温柔,“此局,我来破。”
他转身于阵心盘膝而坐,手指微动,点出七道灵针,刺入自身百穴,强行激发内力。整座“落魂阵”在他内力引导下骤然转变,阵纹如蛇游走,铜镜之中泛出青光。
“林竹风!”沈清灵低喝,“你疯了,若强行以血驱阵,气海可裂!”
林竹风淡然:“我若不疯,如何护你们一世周全?”
话音落,青光大盛。阵法骤变为“千机锁”,以林竹风之气为枢,封绝庙宇三丈内外。
庙外三道黑影同时踏入。
刹那之间,光影交错,阵纹如刀斩出,一道黑影被猛然斩落,哀嚎未及出口,己被阵气吞噬。
“退!”另一黑影惊呼,却迟了一步,被沈清灵一剑刺中肩膀,鲜血西溅,狼狈遁去。
最后一道身影,却未动声色。他掀开斗篷,露出一张苍白无色的面容,手中铃铛滴溜溜转动,冷冷开口:
“林竹风,沈清婉……你们不过刚走上旧局之路。真正的棋局,在长安。”
说罢,他转身跃入黑暗,铃声渐远。
庙中沉寂。
林竹风口吐鲜血,身形摇晃,沈清婉扑上前来,一把扶住他,泪光潋滟。
“别怕,”林竹风笑了笑,眼神温柔如初,“我们,终于……逼出了真正的敌人。”
青灯如豆,庙宇微光,而三人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