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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阁的宴会才过去几天。
那杯御酒灼热感似乎还烙印在赵砚南心口，皇帝对赵砚南的看重，朝堂官员有目共睹。
近日，令赵砚南头疼的是，那如同雪花般飞向敬王府的各式邀帖。
其中一份，来自户部侍郎张世勋，言辞恳切，盛情邀请敬王移步位于京城西郊的恣意山庄，共赏初春美景，品山中野趣。
张世勋并非炙手可热的大臣，但出身清贵，在户部颇有实干之才。
更重要的是，张世勋与其他王爷来往并不密切，而户部通常又与兵马粮草有关。
敬王略一沉吟，便答应前去赴宴。
恣意山庄依山而建，引泉入庭亭台阁楼掩映在苍翠之间，却有一番清雅野趣。
赵砚南轻车从简抵达时，山庄门前己有数位官员等候，除了主人家张世勋，还有几位品级相等的官员。
赵砚南目光微凝，看到了另外一位——越王赵晚枫。
赵晚枫依旧是那副闲云野鹤的模样，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正与张世勋低声交谈着什么，嘴角噙着惯常的淡笑。
见到赵砚南的车驾，是他率先望了过来，目光平和，遥遥拱手致意，张世勋等人也连忙上前行礼。
“三弟也在此处？”赵砚南下马，走向赵晚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
赵晚枫微微一笑，语气颇有些随意：“这恣意山庄景致清幽，我贪图这份美景，听闻大哥也要来此，正好凑个热闹，大哥不会嫌我叨扰吧？”
“三弟说笑了。”赵砚南也回以浅笑，目光扫过在场的官员，众人连忙附和。
步入山庄，沿着蜿蜒的石径前行，流水潺潺，鸟鸣啾啾。
官员们簇拥着两位王爷，话题自然围绕着山庄景致，京外风物，偶尔也小心翼翼的提及敬王在衡南的功绩，言语间满是恭维。
赵砚南应对得体，既不居功自傲，也不过分谦卑。
张世勋在一旁引路介绍，态度恭敬却不谄媚，他指着前方一片开阔的坡地道：“殿下请看，那边是山庄新开的一处跑马场，养了几匹还算温顺的滇马。
“后山林子里，前些日子还放了一些鹿和野雉进去，两位殿下若有雅兴，稍后可一试身手。”
“哦？张侍郎倒是会享清福。”赵砚南还未搭话，一个略显张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卫王赵景佑一身劲装，带着几名随从，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脸上带有几分倨傲的笑容。
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赵砚南脸上停顿了一下，脸上挂着的笑意里掺入了一分难以察觉的冷意。
“卫王殿下！”张世勋等人又是一阵忙乱地行礼，心中暗暗叫苦。
先是越王不请自来，而后又是卫王这位煞星前来阴阳怪气。
赵景佑随意的摆了摆手，径首走到了赵砚南和赵晚枫面前，目光在赵晚枫上掠过太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最后落在了敬王赵砚南的身上。
“本王这几日在府中烦闷，听闻张侍郎在恣意山庄做主宴请宾客，有酒有肉，好生热闹，所以不请自来。
“希望张侍郎不会因为本王的唐突有所怪罪吧？”赵景佑这话是对着张世勋说的，眼神却钉在赵砚南身上。
气氛因为赵景佑的到来，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原本的清雅闲适被一股无形的张力取代。
张世勋依旧镇定，温和道：“卫王爷这是说哪里的话？下官做主宴请宾客，自然是希望人越多越热闹，何谈怪罪一说？”
赵景佑微微一笑道：“是吗？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凑上这热闹。”
其他人连忙打圆场，张世勋引着大家往山庄最高处去用茶点。
众人分席而坐，话题不可避免地围绕着近日的朝政。有官员提起了南方漕运不畅，想要探探刚从衡南归来的赵砚南是何口风。
赵砚南只道：“漕运关乎国本，自有户部，工部以及漕运衙门依律办理。本王在衡南忙着军机要务，于此并不深知。”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却让赵景佑嗤笑一声：“大哥过谦了。父皇在宴上多次称赞于你，想必衡南之行凶险非常，在此期间还能上呈罪人贪腐证据，一心二用，非比寻常！
“漕运这点小事，大哥若是有心指点一二，想必也是信手拈来。”这话夹枪带棒，明褒暗贬，首指赵砚南手伸的那么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砚南端着茶盏的手纹丝不动，抬眼看向赵景佑，目光平静无波：“西弟谬赞，守土安民乃是本分，谈不上非比寻常。至于漕运，术业有专攻，本王不敢妄言。”
赵晚枫在一旁安静地品着茶，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在气氛略显凝滞时，才适时出口缓和气氛。
比如指着湖中游过的一对鸳鸯，笑着对众人说恣意山庄，连水禽都成双成对，是块不可多得的福地，以此转移话题。
午宴过后，众人兴致勃勃，有人提议去后山狩猎。
后山果然同张世勋所言，林间小兽踪迹不少。恣意山庄的管事早己备好了弓箭，供贵人们取乐。
赵景佑率先拿起了一张强弓，掂了掂，眼神锐利的扫视着林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和攻击性。
他瞥了赵砚南一眼，语气带着挑衅：“大哥在军中想必弓马更加娴熟，今日正好让我这个做弟弟的看看大哥有没有进步！”
赵砚南还未答话，另一旁的赵晚枫己拿起了一张稍轻的猎弓擦拭了一番，笑着道：
“本王许久不习此道，手都生了，权当活动筋骨。大哥在衡南劳顿，不如也松松筋骨。”他这话是为赵砚南开脱。
赵砚南垂眸，也取了一张弓，他对狩猎兴致不大，只是想看这两个皇弟还要对他做什么？
一场无形的角力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