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衫少年赌乾坤
"开！开！开！"
正午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户，在金玉赌坊三楼的鎏金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陆悬舟懒散地倚在紫檀雕花椅上，青衫衣襟半敞，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青铜锁链纹身。他指尖的玉扳指随着荷官摇骰的节奏轻轻叩击桌面，每次碰撞都泛起细微的灵光涟漪。
"买定离手！"荷官的声音在雅阁内回荡。十二颗鎏金骰子在紫檀骰盅里撞出清脆声响，陆悬舟左眼突然泛起淡金色涟漪——在因果视界中，对面张老板天灵盖延伸出的血色因果线正如毒蛇般缠绕着骰盅。
骰盅揭盖的刹那，扳指上的灵光骤然大盛。"六六六，豹子通杀！"
锦袍胖子张老板猛地站起，腰间价值不菲的灵玉"啪"地一声碎在桌角。一缕黑气从碎裂的玉块中升腾而起，然而，在陆悬舟的因果视界中，那黑气中还纠缠着数十条细若游丝的灰线。
"张老板，这半月你可是输了三十多万灵石了。"陆悬舟轻笑一声，酒葫芦在桌沿轻磕三下——这是准备使用陆家《太虚引灵诀》中的起手式，葫芦中沉睡的苍龙精魄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吟啸。"不如用城东那口灵泉抵债？"
他指尖划过虚空，金色因果线应声而断的瞬间，赌坊梁柱上的辟邪铜铃齐齐炸裂。陆悬舟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昨日在醉仙楼喝百花酿的记忆如退潮般消散。
窗外，九霄城的浮空楼阁在夕阳下泛着青铜光泽，灵池水汽凝结的七彩虹桥横跨天际。但陆悬舟分明看见，其中三道虹桥正在诡异褪色，就像被无形之手抽干了灵气。
雅间门突然被踹开，八个黑衣修士结阵而入。为首之人右脸纹着赤蝎，蝎尾正巧刺在眼角："陆公子好手段，连赢三十七局莫不是..."
黑衣修士破门而入时，陆悬舟正把玩着刚赢来的灵泉地契。八人结成的锁灵阵将雅阁内的灵气瞬间抽空，为首者右脸赤蝎纹身活物般蠕动，蝎尾刺入眼白的刹那，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血河宗的蚀骨寒毒？"陆悬舟嗅到空气中甜腥味，身后九道灵窍虚影浮现，其中三窍己凝聚成火焰玄晶，在虚空中缓缓旋转。"张老板好大的手笔。"
话说同时，陆悬舟突然翻身跃上赌桌。青衫翻飞间，众人只见他腰间玉佩闪过"太虚"二字，下一刻骰盅己扣在赤蝎修士头顶。
"要动手就痛快点。"陆悬舟指尖挑着根金线，那是从赤蝎修士命宫扯出的因果，"你们东家派你来时，可没说会断送整个金玉赌坊的财运吧？"
赤蝎修士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古老符咒。陆悬舟瞳孔骤缩——那符咒延伸出的黑线正在疯狂吞噬赌客们的寿元！他本能地扯动掌心金线，却听见"铮"的一声琴响。
"悬舟师兄。"叶青翎足尖点着冰晶踏空而来，发间玉簪的灵池波纹正在消退。她怀中冰弦琴自主浮空，十八朵冰莲在虚空中绽放。"三长老说..."
说话间，赤蝎修士突然再次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那血珠又在在半空凝成符咒。陆悬舟瞳孔骤缩——他看见血色符咒延伸出无数细丝，正疯狂吞噬赌坊内所有活人的气运。
"噬运咒？"叶青翎冰弦琴发出刺耳鸣响，"金玉赌坊竟藏着血河宗余孽！"
话音未落，血色符咒轰然炸开。在因果视界中，陆悬舟看见黑线尽头连着九霄城地底——那里盘踞着由万千因果线缠绕成的怪物，正顺着断裂的镇魂锁链向上攀爬。
陆悬舟指尖金线暴涨，在虚空中织就天罗地网。那些被吞噬的气运细丝撞在网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他左手捏诀，九道灵窍在身后浮现，隐约可见其中三道己凝聚玄晶。
"张老板，你这赌坊当真是藏龙卧虎。"陆悬舟笑着看向瘫坐在地的胖子，对方印堂的黑气己蔓延至脖颈，"连血河宗的噬运咒都敢当众用出来，就不怕..."
话音未落，整座赌坊突然剧烈震颤。雕花木窗砰然炸裂，露出外面血色的天空。陆悬舟腰间玉佩亮起青铜光芒，那"太虚"二字竟化作实体锁链缠绕周身。
赤蝎修士脸上纹身突然活了，赤蝎顺着血管爬进右眼："陆公子，这三十多万赌注，现在该清算了！"
血雾凝成的符咒轰然炸开，万千气运细丝如毒蛇扑来。陆悬舟不退反进，青衫翻飞间竟徒手抓住那些虚无的细丝。掌心金线暴涨，竟将噬运咒反推回去。
"因果倒转！"叶青翎惊呼出声，冰弦琴奏出急促音律。十八朵冰莲化作囚笼困住暴走的血雾，却见陆悬舟嘴角渗出更多鲜血。
冰莲与血蝎碰撞爆发的灵气乱流将雕花屏风撕成碎片。陆悬舟拽断三根金线，赌坊地面突然浮现青铜阵图。当第一条碗口粗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时，张老板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色虫豸。
"原来如此。"陆悬舟大笑，九窍中的火焰玄晶突然爆燃，"你们把赌坊建在镇魂锁节点上！"
那些被逆转的噬运咒细丝，此刻正疯狂涌入赤蝎修士体内。他的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走的血包，整个人像吹胀的皮囊般膨胀起来。
"你...你竟敢..."赤蝎修士七窍喷血，声音变得含糊不清。他脖颈处的蝎子纹身突然裂开，一只通体血红的蝎子破体而出。
陆悬舟眼中金光大盛，他看见蝎子尾部连着一根漆黑的因果线，首通九霄城地底。正要细看时，脑海突然刺痛——那是三天前在醉仙楼与说书人对饮的记忆在消散。
"师兄小心！"
叶青翎突然闪身挡在他面前，冰弦琴迸发出刺目蓝光。血红蝎尾刺在冰晶屏障上，竟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陆悬舟注意到她发间玉簪裂开细纹，灵池波纹的雕刻正在褪色。
"青翎师妹，你这般拼命..."他笑着抹去嘴角血迹，指尖金线突然缠住蝎尾，"莫不是怕老头子责罚？"
话音未落，金线骤然收紧。血红蝎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尾部黑线寸寸断裂。整个赌坊地砖突然翻涌，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将暴走的赤蝎修士绞成血雾。
"陆家的镇魂锁？！"幸存的黑衣修士惊恐后退，"他竟能召唤..."
陆悬舟踉跄着扶住赌桌，掌心金线明灭不定。那些青铜锁链缠绕在他手腕上，隐约可见锁链表面刻满梵文。叶青翎注意到，每当锁链收紧一分，陆悬舟鬓角就多一缕白发。
"走！"残余的黑衣修士化作黑雾遁逃。陆悬舟正要追击，却被叶青翎按住肩膀。
"三长老说，灵池的命线...断了三根。"她指尖点在陆悬舟眉心，寒冰灵气注入他体内，"玄天鉴映出你的命星正在坠向死寂海。"
陆悬舟瞳孔微缩。死寂海是陆家禁地，镇压着历代走火入魔的先祖。他低头看向掌心，方才扯断的漆黑因果线正在缓慢再生。
赌坊外突然传来钟鸣，这次整整响了九声。九霄城上空浮现巨大的青铜锁链虚影，每条锁链都缠绕着星辰。陆悬舟看见，其中三条锁链正在崩裂，坠落的星辰碎片化作血色火雨。
"看来这次玩脱了。"他苦笑着摘下酒葫芦，葫芦口的霞光愈发黯淡，"青翎，你说老头子这次会罚我扫几个月的因果树？"
叶青翎没有回答。她凝视着天空中坠落的火雨，冰弦琴自主悬浮在身前。琴弦上凝结的冰晶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暗红的血丝。
突然，整座赌坊的地面塌陷。在崩塌的烟尘中，陆悬舟看见地底深处盘踞着巨大的黑影——那是由无数漆黑因果线缠绕成的怪物，正顺着断裂的镇魂锁链向上攀爬。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地笑起来，眼底金光流转，"金玉赌坊建在镇魂锁节点上，你们早就算准..."
话音未落，三丈长的蝎尾破土而出。叶青翎的冰弦琴应声而断，陆悬舟猛地将她推开。蝎尾刺穿他左肩的瞬间，青铜锁链突然暴走，将怪物生生扯回地底。
"师兄！"叶青翎接住坠落的陆悬舟，发现他袖中滑落的灵泉地契上，赫然印着血河宗暗记——那是一只被锁链贯穿的蝎子。
发现他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渗出金色光点。那些光点在空中凝聚成玄天鉴的虚影，镜中映出的却不是此刻的九霄城。
镜中景象里，灵池己然干涸，池底躺着十二具青铜棺椁。每具棺椁都延伸出锁链，缠绕在中央的参天巨树上——那树上结的不是果实，而是无数挣扎的人形。
"这才是...真正的因果树？"叶青翎声音发颤。怀中陆悬舟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金血落在地上，竟开出妖异的红花。
天空中的青铜锁链虚影突然收缩，将整座金玉赌坊压缩成拳头大小的铜球。在时空扭曲的最后一刻，陆悬舟用尽最后力气将酒葫芦抛向叶青翎。
"告诉老头子..."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我见到初代家主了..."
铜球轰然炸裂，时空乱流中，叶青翎抱着渐渐消散的陆悬舟，听见他最后呢喃的话语："原来我们...都是树上的..."
话音戛然而止。叶青翎低头看向葫芦，内壁浮现出蜿蜒如血管的暗纹，组成一幅古老地图。她破碎玉簪的最后一块碎片突然亮起，闪回的画面里：七岁的陆悬舟站在因果树下，正将一朵冰晶花别在她发间。
紧接着，那玄天鉴虚影突然暴涨，天空坠落的火雨中夹杂着青铜碎片，每块碎片上都刻着相同的梵文。叶青翎的冰弦琴突然自主奏响《安魂曲》，这是陆家代代相传的镇魂古调。
当最后一块青铜碎片嵌入地面，整座金玉赌坊被压缩成拳头大小的铜球。时空扭曲的旋涡中，叶青翎听见玄天鉴里传来三长老的叹息："灵池的命线...终究还是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