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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残雪尚未褪尽，雪昭己带着砚秋踏上了前往西厥的路途。初春的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车帘一角，露出她望向窗外的侧脸。历经漠城血火，她眉宇间添了几分沉敛，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如昔，只是多了些看透世事的了然。
“姑娘，前面就是西厥边境的‘忘川渡’了。”砚秋将一件狐裘披在她肩上，“听说西厥近年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咱们此去怕是要多费些周折。”
雪昭指尖划过车窗上凝结的冰花，想起雍文瀚沉入寒潭前的眼神，又想起李凤篁交付的“昭华女史”玉牌。她此去并非以大靖使者的身份，而是想以医者的立场，看看这片被战火波及的土地，能否凭一己之力，为苍生做些实事。
车队行至忘川渡渡口，却见渡口挤满了逃难的西厥牧民，男女老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对着滔滔河水唉声叹气。一名白发老者跪在渡口中央，捧着干裂的陶碗，向过往商旅乞讨。
“怎么回事？”雪昭下车，走到老者面前。
老者抬起布满皱纹的脸，见她衣着整洁，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好心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右贤王战败后，新继任的小可汗横征暴敛，又逢雪灾，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数名西厥骑兵挥舞着弯刀冲来，驱赶着难民：“快滚！大汗有令，严禁汉人踏入西厥境内！”
雪昭皱眉，上前一步拦住骑兵：“我是大靖医者，来此施医赠药，为何阻拦？”
为首的骑兵打量她一番，见她气质不凡，语气稍缓：“汉人女子不得入内，这是新可汗的命令。除非……你有可汗的通关令牌。”
就在此时，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西厥贵族赶来，见到雪昭，眼中闪过惊讶：“你是……大靖的雪姑娘？”
雪昭认出此人是当年在西厥王帐见过的部落首领，颔首道：“正是。不知可汗为何禁止汉人入境？”
首领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新可汗是右贤王的幼子，受青雀台残部蛊惑，认定大靖是灾星，如今正集结兵力，打算再次南侵呢。”
雪昭心中一沉，青雀台残部竟还在西厥兴风作浪。她正想追问，砚秋忽然指着远处的官道：“姑娘，快看！是上京来的快马！”
只见数骑快马扬尘而来，为首一人身披大靖将军甲胄，正是伤愈不久的萧烬。他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脸上带着风尘：“雪姑娘，长公主有急讯！”
雪昭接过萧烬递来的密信，展开一看，脸色骤变。信中李凤篁字迹急促，言明苏慕辞虽死，但青雀台残部与西厥新可汗勾结，己兵临大靖边境三城，同时上京朝堂因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休，人心惶惶，命她即刻返回上京共商对策。
“西厥果然要再次南侵。”雪昭将密信递给萧烬，“新可汗受青雀台蛊惑，视大靖为敌，边境百姓又要遭殃了。”
萧烬看完信，眼中闪过厉色：“末将己接到命令，即刻前往边境布防。雪姑娘，西厥之行恐怕要暂缓了。”
雪昭望着渡口外逃难的西厥牧民，又想起信中李凤篁的焦灼，心中挣扎。她此来想为西厥百姓做些事，如今却不得不因战事返回。
“姑娘，长公主需要您，大靖边境也需要您。”砚秋轻声道。
雪昭深吸一口气，对西厥首领道：“烦请转告新可汗，大靖无意开战，若他肯罢兵言和，我愿亲赴西厥王庭，为贵部百姓诊治疫病，送去粮草。”
首领点头：“我会将姑娘的话带到。只是新可汗年轻气盛，又有奸人挑拨……”
“尽力即可。”雪昭转身对萧烬道，“萧将军，我们立刻返回上京。”
归程的马车再次扬起尘土，雪昭掀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忘川渡的难民。她知道，西厥的问题远比想象中复杂，青雀台的阴影不散，边境便永无宁日。而她现在能做的，是先稳住大靖的阵脚，再图长远。
行至中途，路过一处破败的驿站，却见驿站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车辕上刻着“楚”字，正是楚砚的车马。雪昭连忙下车，见楚砚正为几名受伤的商队伙计诊治。
“楚院判，你怎么在这里？”
楚砚抬头，见是雪昭，眼中露出欣慰：“听闻西厥可能再次南侵，我不放心，便请命带着太医院的药材赶来边境，想着能帮上忙。”他指着伙计们的伤口，“他们说是被西厥小股骑兵袭击的，手法狠辣，像是青雀台的人在背后指使。”
雪昭蹲下身查看伤口，果然发现细微的毒针痕迹：“是牵机引的变种，看来青雀台残部不仅蛊惑可汗，还在边境制造事端，挑起战火。”
萧烬检查了现场痕迹，沉声道：“他们是想嫁祸西厥，逼大靖开战。雪姑娘，楚院判，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上京，揭穿他们的阴谋。”
夜幕降临时，车队抵达边境重镇“安远城”。城楼上灯火通明，李凤篁竟亲自在此等候，身边跟着数位朝廷重臣。
“昭儿，你可算回来了！”李凤篁拉住雪昭的手，眼中带着疲惫，“朝中主战派以霍巍将军为首，要求立刻出兵西厥，主和派则担心重蹈覆辙，争执不下。”
雪昭随李凤篁登上城楼，俯瞰着城内整装待发的士兵，又望向远处西厥方向的沉沉夜色，心中己有计较。
“殿下，”雪昭轻声道，“战与和，皆需师出有名。如今西厥新可汗受奸人蛊惑，我们若贸然出兵，正中青雀台下怀。”
“那依你之见？”李凤篁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派人潜入西厥王庭，”雪昭目光坚定，“查明青雀台残部的底细，拿到他们蛊惑可汗的证据，同时……”她想起忘川渡的难民，“设法联络西厥部落中不愿开战的首领，让他们知道，大靖并非他们的敌人。”
萧烬闻言，主动请缨：“末将熟悉西厥地形，可以带死士潜入王庭。”
楚砚也道：“我可以借施医之名，接近西厥贵族，探查毒术来源。”
李凤篁看着眼前三人，心中大石落地：“好！就依昭儿之计。昭儿，你留在安远城统筹全局，萧将军和楚院判潜入西厥，我们里应外合，务必揭穿青雀台的阴谋，避免战火蔓延。”
雪昭点头，望着城外连绵的营帐，想起阮青篱的忠诚、雍文瀚的挣扎，还有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仅要为大靖谋和平，也要为西厥的苍生寻一条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