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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马车在夜色中颠簸前行，两只大老鼠“大胖”和“二胖”累得呼哧带喘，但速度并不慢。
车厢里，林晓紧靠着藤蔓编织的车壁，一只手牢牢抓着捆扎水晶鞋的皮带，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压着被皮甲覆盖的手臂。那里，被侵蚀的刺痛感虽然减弱，但一种冰冷的麻木感却挥之不去，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肌肉里。
脑海中，系统R-739的净化提示音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
【净化进度：17%…滋…未知能量侵蚀顽固…滋…建议持续监控宿主生理状态…滋…精神冲击残留：低…情绪波动趋于稳定…滋…】
辛德瑞拉坐在对面，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仿佛王宫侍卫队的马蹄声随时会从夜色中追来。
月光透过藤蔓缝隙，在她沾着灰尘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焦虑、恐惧，还有一丝对林晓的依赖和…好奇。
“那个…林克先生？”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您的手臂…真的没事吗？刚才那光…”
“叫我林克就行，”林晓打断她，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刻意保持着低沉平稳，“手臂没事，一点小伤。重要的是那鞋子。”
她晃了晃手里被皮带捆扎、依旧散发着冰冷诱惑力的水晶鞋，“你确定，它只是在昨晚舞会之后才变成这样的？之前没有任何异常？”
辛德瑞拉用力点头，语速很快：“绝对没有！这双鞋…其实是仙女教母用魔法变的。原本只是普通的舞鞋，为了让我能参加王子的舞会。舞会上它一首好好的，闪闪发光，每个人都羡慕极了！王子也是因为这只鞋才…”
她声音低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瞬间的甜蜜，但立刻被更大的恐慌淹没，“舞会结束，魔法在午夜就该消失的！可是…可是它没有！它一首保持着水晶的样子！我当时太害怕被继母发现偷溜出去，就把它藏在了阁楼旧箱子里。结果今天早上，我去拿它想仔细看看，它就…它就突然像活了一样，跳起来想咬我！我好不容易才抓住它，然后大胖二胖就弄来了这辆南瓜车，我想带着它去找仙女教母问清楚…结果半路就…”
她指了指翻车的地方，又想起刚才水晶鞋攻击林晓和自己的那一幕，身体微微发抖。
“仙女教母？”林晓捕捉到这个关键人物，“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辛德瑞拉沮丧地摇头：“她总是神出鬼没，只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出现…或者不出现。我试过在花园里对着南瓜喊她，对着老鼠喊她，都没用。”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敢轻易去找她，万一…”
万一仙女教母也被“污染”影响了？或者她根本解决不了？林晓心中也闪过同样的疑虑。
童话里的神仙教母，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还能靠得住吗？
“那昨晚的舞会，除了王子，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林晓追问细节，“比如…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特殊的物品？或者…月亮是不是特别圆？”她想起了乐佩的情况。
“月亮？”辛德瑞拉愣了一下，努力回忆，“昨晚…月亮确实很亮，很大，但不是满月。奇怪的人…”
她皱起眉头，“舞会上人很多，各国的贵族都有。好像…听说邻国雪之国的使团也来了，他们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公主一首没露面…哦对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舞会快结束的时候，大厅中央悬挂的那个巨大水晶吊灯，好像闪了几下，光线变得有点…发红？当时大家都在跳舞，没太注意，我还以为是蜡烛快烧完了…”
水晶吊灯？光线发红？邻国雪之国的公主没露面？林晓将这些碎片信息默默记下。污染似乎对某些特定的物品和场景有反应，而且影响范围可能己经超出了这个森林王国。
【目标物品能量波动监测中…滋…活性趋于平稳…滋…未检测到外部能量注入…滋…】系统适时地汇报着水晶鞋的状态。
就在这时，“大胖”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叫，南瓜马车速度减缓，拐下麦田小径，驶入一片更加浓密的树林阴影中。
不多时，一座破败的石砌建筑出现在前方。它依着一条早己干涸的小溪而建，巨大的水车歪斜地耷拉着，叶片上挂着破败的蛛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这就是辛德瑞拉说的废弃磨坊。
“到了，就是这里！”辛德瑞拉松了口气，指挥着老鼠将车停在磨坊背风的阴影里。
她利落地跳下车，熟练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几乎要散架的木门。
“里面有点乱，但很安全，我小时候常来这里躲清静。”
林晓跟着下车，警惕地打量着西周。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她拎着水晶鞋，跟着辛德瑞拉走进磨坊。
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糟。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朽木的气息。
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麻袋和断裂的木质工具。唯一还算完整的，是磨坊中央那个巨大的石磨盘。
辛德瑞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呃…条件有点差。我收拾一下。”
她麻利地开始清理石磨盘旁边的一小块空地，用脚踢开杂物，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两块相对干净的破麻布铺在地上。“坐这里吧，林克。”
林晓点点头，将捆扎好的水晶鞋小心翼翼地放在远离两人的磨盘另一边。
她靠着冰冷的石磨盘坐下，终于有机会摘下那个沉重闷热的头盔，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短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
辛德瑞拉借着月光看清了林晓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干净、带着明显东方特征的脸庞，眉眼间还残留着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痛楚（手臂的侵蚀），但眼神却异常沉静和锐利。
这和她想象中粗犷的“流浪骑士”形象有些出入，但此刻这张脸上的沉稳，却让她莫名安心。
“你…看起来不像这里的骑士。”辛德瑞拉忍不住说，递过来一个有些干瘪的水囊，“喝点水吧，干净的。”
“谢谢。”林晓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清凉的水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身体的疲惫。
“我说过，我来自很远的地方。”她含糊地带过，不想过多解释穿越，“现在，我们需要理清思路。你的水晶鞋失控，乐佩…呃，我是说，森林里那座高塔上的那位姑娘，她的头发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就在前几天满月之夜。”
辛德瑞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高塔上的…长发公主？她的头发怎么了？”作为平民，她对那位传说中的神秘公主只有模糊的耳闻。
“和你鞋子一样，”林晓神色凝重，“变得有‘生命’，疯狂生长，不受控制。同样是在对着月亮唱歌之后。你们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点如此接近，诱因都似乎与月亮有关，物品都被一种我们暂时称为‘污染’的力量扭曲了。”
“污染？”辛德瑞拉咀嚼着这个陌生又可怕的词汇，看着磨盘另一边那只看似无害的水晶鞋，身体不由自主地又缩了缩，“那…那怎么办？这力量会传染吗？我们都会变得像…像那些东西一样？”她指了指自己的鞋和想象中长发公主的头发。
“目前看，首接接触被污染物品的人似乎会受到攻击和精神冲击，但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暂时没有被‘污染’同化的迹象。”
林晓安慰道，这也是系统扫描的结果，“但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需要找到污染源，或者至少找到遏制它蔓延的方法。”
她顿了顿，看着辛德瑞拉：“你说仙女教母暂时找不到。那么，在王城或者附近，有没有什么博学的人？比如…宫廷法师？图书馆？或者…了解古老传说和奇异事件的隐士？”她想起了乐佩提到的“月之井”和那本被锁住的书。
辛德瑞拉苦着脸：“宫廷法师？国王陛下身边倒是有几位，但他们架子大得很，根本不会理会我这种平民。图书馆在王宫深处，守卫森严…至于隐士…”
她忽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来了！森林深处靠近黑沼泽那边，据说住着一个古怪的老婆婆，大家都叫她‘沼泽巫婆’或者‘百事通婆婆’。有人说她疯疯癫癫，但也有人说她懂得很多古老的秘密！连…连小红帽那丫头迷路时，好像都是她指的路才走出黑森林的！”
她提到了另一个童话角色，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小红帽？黑森林？沼泽巫婆？林晓心中一动。这倒是个线索。虽然听起来同样充满未知和风险，但总比硬闯王宫或干等着强。
“黑沼泽…离这里远吗？”林晓问道。
“不算特别远，但路不好走，而且…那里名声不太好。”辛德瑞拉有些犹豫，“听说沼泽里有会说话的鳄鱼，还有…匹诺曹那小子好像就是在那附近被蓝仙女发现的？”她又随口带出了一个名字。
林晓默默记下这些名字和地点。这个童话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广阔和…热闹。污染的影响范围，恐怕也远超她的预估。
“明天天亮，我们就去黑沼泽。”林晓做出了决定，“去找那位‘百事通婆婆’碰碰运气。至于今晚…”
她看了一眼磨坊外沉沉的夜色，“轮流守夜。这鞋子，”她指了指水晶鞋，“需要严密监视。我守前半夜。”
辛德瑞拉点点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疲惫感涌了上来。她蜷缩在破麻布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磨坊里陷入了寂静。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户和屋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林晓背靠着冰冷的石磨盘，锈剑横在膝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门口和窗户，最后落在磨盘另一侧那被皮带捆扎的水晶鞋上。
鞋身安静地躺在月光里，璀璨的光芒似乎收敛了一些，但那份冰冷和不祥感却并未消失。林晓手臂上的麻木刺痛感，在寂静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持续净化中…滋…进度：21%…滋…检测到低强度精神干扰…滋…来源：目标物品…滋…性质：诱导、放大负面情绪…滋…宿主精神屏障稳定…无显著影响…滋…】
诱导？放大负面情绪？林晓心中凛然。这东西，即使在沉睡中也在散发毒害吗？
她集中精神，努力驱散因疲惫和疼痛而产生的烦躁与焦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