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最后一批撤离的人送到安置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从车载广播里听到了全球粮食危机全面爆发的消息。
这场危机,就像黄石火山爆发激起的连锁反应,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在全球蔓延开来。
回到兰州时,整座城市己被绝望的气息笼罩。
超市里空荡荡的货架就像一个个黑洞,吞噬着人们最后的希望。
原本摆放粮食的区域,如今只剩下零散的包装袋和被踩烂的米粒。
人们在街头议论纷纷,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无助。
曾经繁华的商业中心,如今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人匆匆走过,也是满脸愁容,怀里紧紧抱着刚抢到的一点食物。
很快,粮食黑市如野草般在城市的角落里滋生。
昏暗的小巷里,交易在秘密进行。
一袋发霉的面粉,价格被炒到了平常的数十倍。
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人争破了头想要购买。
我亲眼看到一个男人为了一袋大米和别人大打出手,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头困兽。
最后被人打倒在地,嘴里还嘟囔着:“这是给我孩子的……”
周围的人却无动于衷,眼里只有对食物的疯狂渴望。
随着粮食危机的加剧,社会秩序也开始崩塌。
饥饿的人们开始聚集在政府大楼前抗议,要求得到食物救济。
他们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们要吃饭”“救救孩子”等字样,声音嘶哑地呼喊着。
警察在一旁维持秩序,可他们自己的脸上也带着疲惫和无奈。
军队开始出动,在各个交通要道和粮食储备点设置关卡,防止哄抢事件的发生。
农村地区的情况更加糟糕。
田野里不再有丰收的希望,被火山灰覆盖的土地变得贫瘠荒芜,农作物在还未成熟时就己枯萎。
农民们望着自己辛苦劳作却颗粒无收的土地,欲哭无泪。
一些人试图寻找野生植物充饥,却因为不了解哪些有毒哪些无毒,误食了毒蘑菇和野菜,中毒事件频频发生。
学校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很多学校因为缺乏食物供应,不得不停课。
孩子们不再有欢声笑语,他们饿得面黄肌瘦,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学校食堂里空荡荡的,桌椅板凳上落满了灰尘。
那些曾经在操场上奔跑玩耍的孩子,如今只能待在家里,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食物。
在这场危机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邻居之间不再相互帮助,而是为了一点食物就反目成仇。
家庭内部也出现了矛盾,父母为了让孩子多吃一口,自己忍饥挨饿,却又在分配食物时因为太过紧张而产生争吵。
曾经温暖的家,如今也被饥饿和恐惧笼罩。
我开着大巴车穿梭在城市之间,为安置点运送物资。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绝望的景象。
路边有老人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等待着救助;
有孩子趴在母亲怀里,饿得奄奄一息。
我看着这些场景,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每一次停车,都会有一群人围上来,他们衣衫褴褛,眼神里满是祈求,希望能得到一点食物。
可我能给的,只是杯水车薪。
这场全球粮食危机,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紧紧扼住了人类的咽喉,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
深夜的安置点亮起零星火把,像黑暗中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我蹲在大巴车底检修发动机,扳手磕在金属底盘上的声响惊飞了觅食的乌鸦——
它们的喙里叼着不知从哪翻出的半块馒头,这在从前不过是孩童随手丢弃的残渣,如今却成了足以引发争斗的珍贵资源。
车载电台突然传来尖锐的电流声,惊醒了蜷缩在座椅上打盹的志愿者。
沙哑的男声裹着杂音:“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启用地下粮仓,现开放小麦兑换……”
话音未落,原本死寂的营地突然沸腾起来。
衣衫褴褛的人群举着铁锅、塑料盆,像潮水般涌向指挥帐篷。
有人甚至徒手扒开紧锁的物资箱,争抢里面过期的压缩饼干。
我被推搡着卷入人流,后背重重撞在卡车尾厢上。
混乱中,一个小女孩的布鞋被踩掉,她蹲在地上摸索的瞬间,身后涌动的人潮差点将她淹没。
千钧一发之际,我冲过去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护在大巴车门后。
女孩的母亲挤过来时满脸是血,她颤抖着塞给我一把生锈的剪刀:
“师傅,用这个换半袋面粉吧,我儿子三天没吃东西了……”
黎明时分,前往新疆的公路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
拖拉机突突冒着黑烟,车斗里堆满了各家最后的家当;
改装的三轮车绑着木板,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布满裂缝的路面上。
我驾驶的大巴车成了临时的“诺亚方舟”。
车顶焊上了额外的储水罐,座椅间的空隙塞满了从黑市换来的脱水蔬菜。
穿越河西走廊时,沙尘暴裹挟着火山灰铺天盖地袭来。
能见度不足五米,我只能跟着前车尾灯的微弱红光缓慢前行。
突然,左侧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满载粮食的货车侧翻在路边,瞬间被饥民包围。
有人用石头砸开车厢,面粉如白雾般喷涌而出,争抢的人群在粉尘中扭打成一团,转眼间便成了灰头土脸的“泥人”。
进入新疆境内,沿途的景象令人心惊。
曾经的绿洲变成了盐碱地,枯死的胡杨林像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枯手。
检查站的士兵荷枪实弹,查验每一辆车的通行证。
当得知我们车上载着三十多个孩子时,带队军官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几块奶疙瘩分给孩子们。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布满尘土的脸上看到一丝温度。
在距离粮仓还有二十公里的地方,我们遭遇了武装流民的拦截。
对方举着自制的土枪,要求分走一半物资。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车上的孩子们怯生生地唱起了儿歌。
流民们面面相觑,枪杆子渐渐垂了下去。
为首的汉子抹了把脸,转身前丢下一句话:“给娃娃们留条活路吧。”
终于抵达粮仓时,巨大的筒仓在夕阳下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
排队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有人己经在此等候了三天三夜。
我望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孩,她攥着的奶疙瘩己经融化了一半,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奶渍。
远处,科研人员正在尝试种植抗灾新品种。
他们的帐篷外,几株嫩绿的麦苗在火山灰中倔强生长,像极了人类在绝境中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