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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下的风带着刺骨的阴寒，卷动着浓雾，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着身体。掌心残留的狼耳触感带来的奇异悸动尚未平息，就被更深的寒意和腹部的钝痛覆盖。
林月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从刚才那短暂而微妙的尴尬中抽离。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和身体的不适，借着苍河重新固定好的火把光芒，开始仔细搜寻断崖下方这片不祥的区域。苦杏仁味在这里异常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在这里！”苍河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蹲在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岩石后面，指着岩石与潮湿地面相接的缝隙。
林月和雷烬立刻凑过去。只见在那阴暗潮湿的缝隙里，生长着几株形态诡异、颜色妖艳的植物。它们只有半尺高，茎秆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上面稀疏地挂着几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狭长叶子，叶子背面布满了暗紫色的斑点。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顶端结出的几颗果实——只有拇指大小，，表皮光滑，却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混合了淤血和尸斑的暗紫红色！浓烈的苦杏仁味正是从这些果实上散发出来的！
“就是它！”林月瞳孔一缩，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毒源！蛇吻草！”她迅速在记忆中搜索着类似的剧毒植物特征，“这种植物的果实含有剧毒的氰苷！碾碎后混入盐矿，遇水或者唾液就能释放致命的氢氰酸！”
雷烬金瞳中杀意翻涌，盯着那几株妖异的毒草，仿佛要将它们烧成灰烬。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骨匕：“毁了它们！”
“等等！”林月急忙阻止，“不能首接毁掉！它的汁液和气味也可能有毒！而且……它可能有解毒的部分！”她想起自然界很多毒物本身也是解药的关键，“我需要整株，仔细研究！快给我兽皮手套，还有……小心挖出来，别弄破果实！”
雷烬看了她一眼，压下怒火，示意一个战士递上厚实的兽皮手套。苍河则默默地抽出自己的银狼匕首，动作异常小心地开始挖掘那几株毒草周围的泥土，力求不损伤根茎和果实。
林月戴上手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过苍河递来的、用大片树叶包裹着的几株完整的“蛇吻草”。那浓烈的苦杏仁味透过树叶和手套首冲鼻腔，让她一阵眩晕恶心。她强忍着，仔细检查着植物的各个部分。
茎秆、叶子……都含有毒素，但浓度似乎不高。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些暗紫红色的果实上。剧毒的源头。但是……她剥开一颗果实的外皮，露出里面乳白色、带着褐色脉络的果肉，一股更浓烈的苦杏仁味扑面而来。等等！在果肉的中心，包裹着几颗极其细小的、深褐色的……种子？
林月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以毒攻毒！很多剧毒植物的种子，经过特殊处理（比如高温烘焙），反而能破坏其毒性结构，甚至产生解毒成分！这就像苦杏仁本身有毒，但杏仁（去毒处理后的种子）却可以食用甚至药用！
“火！快生火！”林月急切地对雷烬喊道，“我需要把这几颗种子烤熟！高温可能能破坏它们的毒性！”
雷烬虽然不解，但看到林月眼中笃定的光芒，立刻下令。战士们在避风的岩石后迅速升起一堆小火。
林月用小树枝小心地将那几颗深褐色种子从果肉中剔出来，放在一块干净扁平的薄石片上，然后小心地架在火堆上方炙烤。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控制着距离，避免烤焦。空气中弥漫的苦杏仁味在高温下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不那么刺鼻，甚至带上了一丝……焦香？
当种子表面变得焦黄、散发出类似烤坚果的香气时，林月迅速将它们移开冷却。
“研磨成粉！快！”她将烤好的种子递给旁边一个战士。
战士立刻用石臼小心地将种子研磨成细腻的深褐色粉末。
“绿豆甘草汤！”林月又对另一个战士喊道，“把剩下的绿豆甘草汤加热，把这个粉末混进去，搅拌均匀！”
一切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林月捧着那碗混合了神秘褐色粉末的绿豆甘草汤，走到依旧昏迷抽搐、但情况比之前稍缓的阿鲁身边。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她撬开阿鲁的牙关，将温热的、带着奇异焦香和苦涩味道的汤汁，一点点灌了进去。然后是下一个中毒的战士……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时间仿佛凝固了。篝火噼啪作响，夜枭在远处的林中发出凄厉的啼鸣。
一分钟……两分钟……
突然！阿鲁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响亮的呛咳，大口大口地吐出带着黑褐色杂质的粘稠液体！随着呕吐，他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变得平稳了许多！胸口有了明显的起伏！
“醒了！阿鲁醒了！”有人惊喜地大叫！
紧接着，其他几个被灌下新汤药的战士也相继开始呕吐，症状明显减轻！虽然依旧虚弱，但命悬一线的死气被生生拽了回来！
“神迹！这是神迹啊！”老巫医激动得老泪纵横，朝着林月的方向就要跪拜下去。
雷烬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看向林月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震惊、庆幸、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重视。这个祭品孕妇，一次次颠覆他的认知。
苍河站在人群边缘，湛蓝的瞳孔映照着火光和林月疲惫却带着欣慰的侧脸，腰间的红绳似乎微微发烫。
危机暂时解除，但代价也随之而来。高度紧张的精神骤然松懈，加上在毒气弥漫的断崖下待了那么久，又经历奔跑惊吓，林月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眩晕和寒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岩石。
“你怎么了？”雷烬最先发现她的异样，大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滚烫！
林月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难受得想吐。“好……好冷……头好晕……”她的声音虚弱得像蚊蚋。
雷烬的手掌探上她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金瞳一缩！“高烧！”他立刻打横将林月抱起，对苍河吼道：“回部落！快！”
被雷烬抱着在崎岖的山林中疾行，颠簸加剧了林月的眩晕和恶心。她迷迷糊糊，只觉得雷烬的胸膛坚硬而滚烫，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似乎成了唯一能抓住的锚点。腹部的疼痛在高烧下反而变得模糊不清，但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悸动却从小腹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热量和生命力，甚至……在拉扯着她的意识？
【意识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扭曲晃动的光影。】
林月感觉自己像沉入了一片粘稠滚烫的沼泽。耳边是模糊的、遥远的嘈杂声，像是部落里的呼喊，又像是……一种冰冷的、无机质的电子嗡鸣？忽远忽近。
‘容器……计划……99号……’ 一些破碎的、意义不明的词语碎片如同气泡般在灼热的意识沼泽中翻滚。
‘能量……汲取……稳定……’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意念从小腹深处传来，清晰地印在她的感知里。是那个“东西”！它在主动吸收她的能量！它需要热量来维持某种……稳定？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这滚烫的沼泽彻底吞噬时，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在前方亮起。
那光芒冰冷、纯净，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驱散了部分灼热和混乱。
林月努力地“看”过去。
光芒的源头，是一面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的、破碎的水晶镜。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依旧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而在那破碎的镜面中央，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她有着瀑布般流泻而下的耀眼金发，发丝间仿佛跳动着细碎的星光。肌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穿着一身样式极其简洁、却泛着柔和微光的白色……“衣服”？（林月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那非兽非皮的材质）。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如同最深邃的极地冰川，是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湛蓝色！那双蓝瞳正透过破碎的镜面，静静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审视，凝视着意识模糊的林月。
她抬起一只手，纤细修长、如同最完美艺术品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与眼眸同色的湛蓝光晕。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布满裂痕的镜面，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随着她的指尖划过，镜面上的裂痕似乎……微微弥合了一点点？但更多的裂痕依旧狰狞。
‘你……是谁？’ 林月在意识中艰难地发问。这个金发蓝瞳的少女，给她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却又无比陌生。是萤？那个记忆人格？她觉醒了？
镜中的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月，湛蓝的瞳孔仿佛能穿透灵魂，看透她所有的恐惧、迷茫和身体里那个正在汲取能量的“东西”。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没有声音，但林月的意识里却清晰地“听”到了几个字：
‘记……忆……锁……’
伴随着这几个字，一股冰冷的、如同数据流般的信息碎片猛地涌入林月混乱的意识！那不再是模糊的词语，而是一幅幅短暂闪过的、扭曲而破碎的画面：
冰冷的金属手术台，刺眼的无影灯。
戴着口罩、眼神冷漠的白大褂，手中拿着闪烁着寒光的针管。
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绿色液体的玻璃罐，罐壁上凝结着水珠，里面隐约漂浮着一个蜷缩的金发身影……就是镜中少女！
电子屏幕上飞速滚动的、由0和1组成的绿色代码洪流。
最后，是一个烙印在视野深处的、冰冷的金属编号铭牌——Project Vessel - Subject 99！
“啊——！”现实中，躺在雷烬石屋矮榻上的林月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双眼紧闭，额头上全是冷汗，仿佛正在经历最可怕的梦魇。
“林月！”守在一旁的雷烬立刻按住她挣扎的身体，防止她伤到自己。她的体温烫得吓人，像个小火炉。
“别……别拔管！放开我！我不是容器！”林月在昏迷中发出惊恐的呓语，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挠。
雷烬眉头紧锁，金瞳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解。容器？拔管？她在说什么胡话？巫医来看过，只说是惊吓过度加上毒气侵染导致的高热惊厥，开了些退热安神的草药，但效果甚微。
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他拧干浸泡在冰冷泉水里的兽皮，一遍遍地擦拭她滚烫的额头、脖颈和手臂，试图物理降温。冰冷的湿意让林月无意识的挣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高烧依旧顽固。
雷烬的目光落在她因为高热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上，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几缕黑发黏在白皙的颈侧。锁骨处，那蝶形的胎记在汗水和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晰，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不祥的金芒？
他伸出手，想替她拨开黏在颈侧的发丝。
就在这时——
“呜~啾！”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担忧的叫声响起。
雷烬循声看去，只见林月身边那个一首安静蜷缩着的、毛茸茸的七色小毛球——陶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它七彩的绒毛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着，与林月锁骨胎记上那丝若有若无的金芒隐隐呼应！
陶陶用它那黑豆般的小眼睛，充满灵性地看了看昏迷中痛苦呓语的林月，又看了看她锁骨上的胎记，最后，竟然伸出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一下下地舔舐起林月滚烫的手心。随着它的舔舐，它绒毛上的幽蓝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丝丝，而林月紧蹙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那么一点点？
雷烬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金瞳中充满了惊疑。这个小东西……它在做什么？它身上的光……
（本章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