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椰树的影子在晚风中晃成墨绿的波浪，婉晴赤着脚踩在亚龙湾的沙滩上，细沙从趾缝间簌簌滑落，带着白日阳光的余温。陆启俊牵着她的手，腕间的绿叶手链与他的银色腕表在月光下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远处五星级酒店的霓虹倒映在海面，却比不上海浪卷来的磷光，像撒了一把把碎钻。
"还记不记得我们蜜月第一晚，你说想看海上烟花？"陆启俊忽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条薄披肩，替她披在肩上。十月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却被他说得像情人的呼吸。婉晴点头，想起三年前那个穿着婚纱的春天，他在玉兰树下说要把春天送给她，而此刻的海南之夜，正酝酿着一场更盛大的馈赠。
沙滩尽头的防波堤上，几个穿救生衣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黑色的发射筒整齐排列，像等待出鞘的月光。婉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海岸线聚集了不少游客，孩子们举着荧光棒奔跑，情侣们依偎在遮阳伞下，连浪涛声都似乎被这期待的氛围压低了。
"启俊你看！"她忽然指着海平面。墨蓝的夜幕上，第一颗烟花像被点燃的星子，"嗖"地冲破云层，在几十米高空骤然炸开——不是常见的红或绿，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孔雀蓝，细碎的火星如雨滴般垂落，竟在海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仿佛天空往大海里倒了一捧蓝水晶。
"这是'深海蓝焰'，特制的冷焰火，不会烫到海水里的小鱼。"陆启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得意。婉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下午神秘兮兮地说有惊喜，原来早早就策划了这场海上烟花秀。第二颗烟花紧接着升空，这次是金红双色，炸开时像一朵巨型的木棉花，花瓣层层叠叠，最奇妙的是中心爆出一颗银色的"花蕊"，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入海浪，惊起几只夜鹭扑棱棱飞起。
"哇！像不像我们科室窗外的木棉？"婉晴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眼睛被火光映得发亮。陆启俊笑着点头，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海风掀起她的发梢，拂过他的下巴，而天空中，第三颗烟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绽放，竟是透明的白色，火星在空中凝成细密的网，像给夜幕披上了一层珍珠纱，又在瞬间化作流萤，纷纷扬扬落向沙滩，引得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
"这叫'月光织网'，"陆启俊在她耳边解释，"火药里加了镁粉，燃烧时会产生极光般的效果。"他说话时的气息带着椰子糖的甜味，婉晴这才想起他下午买的特产，此刻大概还揣在兜里。第西颗烟花是枚红色的"绣球"，炸开后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分成无数小火球，沿着抛物线轨迹画出心形，最后坠入海中时，竟在水面上留下短暂的红光，像被点燃的涟漪。
"启俊，你看那是不是心形？"婉晴仰着头，睫毛上仿佛落了火星的碎屑。陆启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红心烟花的尾声，他收紧手臂，在她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嗯，是为你画的。"话音未落，更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十几颗烟花同时升空，在高空组成巨大的"LOVE"字样，金色的笔画在夜空中熊熊燃烧，连远处的渔船都拉响了汽笛，像是在为这场告白伴奏。
海浪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轻轻舔舐着沙滩，将烟花的倒影揉碎成金箔。婉晴看着天空中不断变幻的色彩：紫色的"葡萄串"炸开后，竟有绿色的"叶子"舒展；橙色的"流星群"拖着尾巴划过，留下淡淡的烟痕；最神奇的是一组蓝色烟花，炸开后形成旋转的海豚形状，仿佛真有一群发光的海豚在夜空里嬉戏，引得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掌声。
"这些烟花是谁设计的呀？太厉害了！"婉晴忍不住感叹。陆启俊指了指防波堤上那个戴斗笠的老匠人："是位退伍的烟火兵，儿子在我们医院看过病，知道我想给你惊喜，特意带着祖传的手艺从湖南赶来。"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你看那组'生命树'，树干是银色，树枝是绿色，树梢还有红色的'果实'，像不像我们科室抢救成功的那个小病人？"
婉晴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天空中出现一棵由烟花构成的大树，银色的主干笔首向上，绿色的枝桠向西周伸展，顶端的红色光点像熟透的果实，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她忽然想起那个从重症监护室转出的小患者，出院时送给她一朵用纸折的绿芽，此刻看着这棵"生命树"，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启俊，你怎么什么都记得..."她转过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天空中最后一批烟花同时升空，这一次没有炫目的色彩，而是无数颗白色的"星星"，它们在高空停顿片刻，忽然集体向下飘落，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而每颗"星星"落到半空中，又突然绽放出微弱的光芒，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虫，纷纷扬扬落向海面，落向沙滩，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头。
"这是'海上升星'，"陆启俊的声音带着一丝虔诚，"老匠人说，每一颗星都代表一个美好的愿望。"他伸手接住一颗飘落的"星星"，那其实是包裹着冷焰火的小纸花，在他掌心发出柔和的光。婉晴也伸出手，一颗"星星"恰好落在她腕间的绿叶手链上，金属叶片被映得发亮，像真的沾满了星光。
人群渐渐散去，留下满地的荧光棒和惊叹后的寂静。婉晴和陆启俊沿着沙滩慢慢走，身后是逐渐熄灭的烟花余烬，身前是永不停歇的海浪。她看着腕间的"星星"还在微微发光，忽然想起婚礼上他说的"把春天送给你"，而此刻，他分明是把整个星空都摘下来，挂在了她的指尖。
"启俊，"她忽然停下脚步，"以后每年我们都来看一次烟花好不好？"
陆启俊转头看她，月光和烟花的余辉在他脸上交织，眼睛里像盛着碎钻："好。"他握紧她的手，指腹划过她戒指上的刻痕，"等静宁长大了，我们带她来，告诉她，爸爸妈妈就是在这样的烟花下，想着要把全世界的美好都给她。"
海浪声在耳边低语，远处的椰树影影绰绰，婉晴看着陆启俊眼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海南的这场烟花盛宴，不仅是视觉的狂欢，更是生命的礼赞——那些在夜空中绚烂绽放的色彩，多像他们在医院见过的生死瞬间，有惊心动魄，有温暖重逢，而最终，都化作了此刻手心里的星光，和身边人眼中的永恒。
当最后一颗"星星"在腕间熄灭时，婉晴忽然明白，真正的炫酷不是烟花的璀璨，而是这璀璨之下，有人愿意为你摘下星辰，有人愿意陪你看遍潮起潮落，让每一朵绽放的烟火，都成为岁月里永不褪色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