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颈间何物?!”
皇帝冰冷的声音,猛地撕开死寂!低沉沙哑里裹着触逆鳞的刺骨杀机!每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金砖上,砸得人心惊肉跳!
无形的威压如同冰山砸下!苏晓匍匐在地,骨头缝都在呻吟!颈间青铜木盒还在疯震,烧红的钢针在脑子里乱搅!更要命的,是御座上那道穿透昏暗、死死锁住她脖子的目光!冰冷、锐利、带着被亵渎禁忌的震怒!
嗡——!
木盒感应到那皇权杀意,震得更疯了!一股更冰冷更凶悍的信息流,炮弹般轰进苏晓剧痛的脑壳!
?画面清晰得瘆人!?
?药材铺深处,枯爪捻起一撮暗金色的“龙涎烬”,声音嘶哑发癫:?
?“…前朝秘藏…难得!配青礞石、靛晶粉…樟木心火慢煨…成‘离魂引’!通幽冥!唤前尘!改命!可…幻梦终醒!代价…蚀骨噬魂!汝所求…逆天改命…付得起魂飞魄散吗?!”?
?原身苏妙音递出星纹丝帕,声音抖得绝望又狠:?
?“…尊者…药…给我…魂飞魄散…认了…”?
离魂引!改命!魂飞魄散!
苏晓浑身冻透!恐惧攥紧心脏!她的穿越!占这身子!就是这“离魂引”搞的“改命”?蚀骨噬魂的代价…就是原主魂飞魄散?!而这邪药的引子“龙涎烬”,就在这紫宸殿烧着!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她的木盒,正和这要命玩意儿共鸣!
皇帝知道了!他肯定察觉了!是认出木盒了?还是…仅仅因为这香飘得邪门?
冷汗瞬间湿透囚衣!死亡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喉咙像被铁钳死死掐住,一个字都蹦不出!解释“离魂引”、“穿越”?找死!不解释?那刺骨杀机己经冻僵她了!
就在苏晓魂儿都快被撕碎的千钧一发——
“陛下息怒!”
萧珩的声音像金石炸裂,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儿,猛地炸响!他额头死死抵着金砖,声音却钉子般楔入死寂:
“此女颈间之物,乃…乃一粗陋护身符!是其生母遗物!劣等青铜所铸,刻着乡野祈福的鬼画符!身陷命案,吓破了胆,才贴身戴着求平安!方才…方才定是殿内天威太盛,此女抖得筛糠,碰着了那破玩意儿,才有声响!惊扰圣驾!臣万死!”
护身符!生母遗物!鬼画符!
萧珩在扯谎!他在捞她!用最符合“贱籍戏子”身份的由头!他在赌!赌皇帝没看清木盒细节!赌皇帝懒得为一个破烂动肝火!赌那缕邪门的香是意外!
苏晓心脏快炸了!她死咬下唇,压住颤抖和剧痛!配合着萧珩的鬼话,艰难地、慢吞吞抬起头,脸上挤出极致的惊恐和卑微,眼神涣散,不敢碰御座目光一丝一毫,活脱脱一个被天威吓尿的贱奴。
紫宸殿里,死寂更沉了。只有博山炉那缕清冷的异香烟气,在昏暗中扭着。飘向苏晓的那缕,似乎被萧珩打断和殿里骤变的气氛冲淡了,变得又弱又飘。
御座上,那团模糊的明黄,沉默了。无形的威压像沉重的潮水,在殿里无声翻滚。皇帝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冰锥,在萧珩弓着的背和苏晓那张写满“吓尿了”的脸上,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刮过。那目光重得能碾碎所有谎话。
时间慢得像在刀尖上爬。
终于。
“护身符…” 皇帝那沙哑的声音又响了,带着刺骨的玩味和深不见底的探究。没追问木盒,没揪着异香不放,像信了,又像…懒得拆穿。“乡野玩意儿,倒也…皮实。”
那“皮实”俩字,讥诮得扎人。苏晓心提到了嗓子眼。
“萧珩。” 皇帝声音陡然结冰,再次锁死匍匐的少卿,“你刚说,此女那点能耐,或可为朕所用?”
“臣…惶恐!臣观其断案验毒,路子虽邪,但…确实有两下子。尤其…那眼珠子抠细节的本事,邪门得很…” 萧珩声音绷紧,额角渗出汗珠。
“抠细节…” 皇帝的声音像冰河下淌,阴冷渗人,“‘玉面罗刹’死灰复燃,邪教指印重现,靛蓝剧毒祸乱宫外…这些魑魅魍魉,躲在暗处,痕迹…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皇帝的话,字字砸坑,带着掌控生死的冷酷:
“此女,暂押你大理寺。扒了囚服镣铐,挂个‘协查’的名头,搁你眼皮子底下。朕,要你领着她…” 皇帝声音一顿,如同巨兽磨牙,杀意森然,“给朕撕了长安城这层魍魉画皮!把这‘玉面罗刹’的余孽,连同那靛蓝毒物的老窝…连根刨了!片甲不留!”
协查!搁萧珩眼皮底下!撕画皮!连根刨!
这旨意像炸雷劈在苏晓耳边!皇帝没杀她,反而给个“协查”身份?!是活路?还是扔进更黑的深渊?搁萧珩边上…是盯着?是用着?还是…两样都有?!
巨大的惊疑像冰水,瞬间淹了苏晓!
“臣!领旨!” 萧珩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沉甸甸的担子。他重重叩首。
“至于你…” 皇帝那沙哑的调子,如同丧钟,再次砸向苏晓,带着穿透骨髓的冰冷:
“苏妙音。”
苏晓浑身一抖,心脏骤停!
“朕,赏你条活路。” 皇帝声音平得像死水,却比炸雷更吓人,“用你那点‘能耐’,帮萧珩,揪出邪祟,扫清妖氛。成了,前账一笔勾销。不成…” 声音陡然厉如九幽阴风,“朕这紫宸殿前的狴犴石兽,不嫌…多一副妖骨头烧着玩!”
妖骨头烧着玩!
最后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晓魂儿上!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狠劲冰火交加,在胸口炸开!
“草…草民…叩谢…陛下…恩典…” 她拼了老命挤出蚊子哼,抖得不成调,额头再次狠狠砸上冰冷金砖。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在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渍。
“滚吧。” 皇帝声音又变回最初的疲惫平淡,仿佛刚才的杀机是幻觉。
“臣(草民)告退!” 两人同时叩首。
苏晓像被抽了骨头,被两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哑巴宫人架起来。手腕上死沉的镣铐己经没了,只留下一圈刺目的青紫和磨破的血痂。她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是挂在宫人胳膊上,跟在萧珩那挺拔却凝重的背影后,一步一挪,退出了那吃人的幽深殿门。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开了那呛人的沉檀异香和窒息的威压。殿外清冷的空气猛地灌进肺里,苏晓才像溺水的人爬上岸,贪婪地大口喘气,身子抖得停不下来。
萧珩站在丹陛边,背对着她,墨青襕袍在微凉的晨风里轻摆。他沉默着,望着头顶铅灰压抑的天。指间玉扳指转得又慢又沉。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沟。填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被皇权当棋子的憋闷、还有…那“离魂引”、“龙涎烬”和“改命”的天大秘密!这秘密像颗烧红的炸弹,悬在头顶,随时能炸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憋死人的死寂里——
“报——!!!”
一声凄厉变调的嘶嚎,像夜鬼哭坟,从宫道尽头疯扑过来!一个浑身是血、头盔歪斜的禁卫军官,连滚带爬冲上丹陛,脸白得像纸,眼里塞满了活见鬼的惊恐,“噗通”砸跪在萧珩脚前,嗓子破锣似的带着哭腔:
“萧…萧少卿!天…塌了!天牢…天牢急报!郑国公…郑国公他…押解路上…暴毙了!”
“什么?!” 萧珩猛转身!脸色剧变!
那军官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扭曲变形:
“死相…死相邪门!浑身…浑身皮肉…焦黑碳化…像被大火燎过!可…可偏偏…心口那块皮…完好无损!上面…被人用刀子…生生刻了个…刻了个…”
他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要裂开,声音抖得不调:
“一个…扭曲的…星…星星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