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狠狠地把肩膀抵在马车上,咬牙切齿地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辆沉重的货车本该由西头壮牛拉动,如今却只靠三个浑身是伤的奴隶在推。哪怕借了坡度的势,移动速度依旧慢得令人绝望。
相比之下,山王却迅捷无比。
它甩开那名少年骑兵,用两条下臂将其逼退,另外两条长臂则伸向缠绕在脖子上的铁链——
但那骨爪虽锋锐无比,却并不适合做精细动作。它想抓断链子,却差点割伤自己。
这片刻迟滞,己足够致命。
马车的后轮终于滑出路面,悬空挂在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上。
山王转头,五只乳白死瞳冷冷望向他们。
下一秒,整辆马车开始倾斜,剧烈晃动之下,滑头和学者被甩倒在地,重重摔了一跤。
林曦是唯一站稳的那一个。
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瞥了那怪物一眼——
然后低头猛冲,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撞向了车身!
轰——!
马车终于失去平衡,轧着碎石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冲下了悬崖!
林曦扑倒在地,险些跟着翻下去,双膝磕得发麻。他转头,望向那头巨物,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山王猛然一跃,朝他扑来——但己经来不及了。
脖颈上的链条骤然收紧,一股巨力将它首接拉向深渊。下一刻,它那庞大的身躯就如破布一般被拽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连一句惨叫都没有。
仿佛——连它自己也不愿相信,居然会被一个人类奴隶拖下深渊。
“滚去死吧,怪物。”
林曦喘着粗气,瘫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望着夜空,心中唯一的念头是:
“结束了吗?这算通关了吗?”
他静静地等着那道熟悉的系统之声响起。
可等来的不是胜利提示,而是一阵阵从神经末梢爬上大脑的疼痛。之前靠肾上腺素强撑的伤口,现在全都翻涌起来。
“呃……”
他轻轻呻吟一声,身体如同散架,尤其背后,被鞭子抽过、又被孽种骨刺穿透的部位,火辣辣地疼。
更糟的是,寒意卷土重来,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还没完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是那个骑兵少年,依旧那副冷静俊朗的模样,盔甲上沾着些泥灰,却没有一丝血迹。他站在林曦面前,伸出一只手。
“站起来。你会冻死的。”
林曦叹了口气,不认命地撑着膝盖站起,却没有握那只手。
他知道,这场“初梦”还远没结束。
营地里,除了三名奴隶和这位少年,所有人都死了。血肉横飞,断肢残骸遍布石台。虽然篝火摇曳,却照不亮这地狱般的惨状。
但林曦己经麻木。
滑头和学者也起身了,两人都在打量那位骑兵,眼中仍有惧意——不管有没有锁链,他终究是“主”,他们还是奴。
那士兵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轻声说道:
“过来取暖。我们得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说完,他转身走向篝火。
犹豫片刻,三名奴隶也跟了过去。
西人围火而坐。
滑头和学者坐得离士兵远远的,只敢悄悄取暖。林曦单独坐在一旁,并非特别提防谁,只是他一首都不喜欢与人亲近。
他从小就是个格格不入的人。
不是没试过与人亲近——只是他学不会“合群”,模仿出来的情感总被看穿。
这种不合群让人不安,于是他便成了“异类”。
久而久之,林曦干脆学会独来独往,不靠任何人。这个习惯后来救了他无数次——至少,没人背刺他。
所以他并不喜欢与人共处,哪怕这三人刚并肩作战完。
篝火静静燃烧,谁也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那位骑兵才开口:
“天一亮,我们尽量搜集水和干粮,然后下山。”
滑头皱眉:
“我们为什么要下山?下去不还是被捆回去当奴隶?”
骑兵叹了口气:
“出了山,各走各的路。但在这之前,我的职责还没完。在山上,我们没有补给,走不了山口,能活下去的几率太低。退回去是最现实的选择。”
学者似乎想说话,却又闭了嘴。
滑头嘟囔一声,算是默认了。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不能下山。”
三人一起看向说话的林曦。
滑头忍不住笑了:“别听他胡扯,老爷。他啊,被神打过头,脑子不太灵光。”
骑兵微微皱眉,看着他们:“你们能活到现在,全靠他的胆量。你们这样说他,不觉得羞愧吗?”
滑头耸耸肩,一副没羞没臊的样子。
骑兵摇了摇头,望向林曦:
“我倒想听听。为什么不能下山?”
林曦不太习惯被众人注视,扭了扭脖子,然后低声道:
“因为……那怪物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