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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粥的香味在老屋里打转时，沈何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绵绵趴在案板上切胡萝卜丁，刀刃在她掌心的创可贴旁游走 —— 那是昨天帮爸爸修鸡窝时蹭的。软软攥着糖纸星星守在门槛边，鼻尖冻得通红，忽然听见竹篱笆外传来吱呀声。
"何子啊，在家不？" 苍老的嗓音混着风雪，沈何抹着围裙站起来时，王奶奶正背着竹篓往院子里挪，蓝布头巾上落着雪籽。软软立刻蹦起来，糖纸星星在风里展开："奶奶好！" 她踮脚去接竹篓，小辫子上的红头绳扫过王奶奶龟裂的手背。
竹篓里躺着六个青壳鸡蛋，底下垫着新摘的白菜。王奶奶粗糙的手掌抚过软软的脸："瞧瞧这小脸冻的，" 她突然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给娃娃们的灶糖，咱村老李家熬的。" 绵绵连忙递上搪瓷杯，热水腾起的热气里，老人的眼睛突然红了："你爹娘走那年，你才这么高，" 她比划着胸口，"如今都能帮爸爸做饭了。"
沈何蹲下来帮王奶奶捶腿，看见竹篓边缘别着张糖纸 —— 是三年前他和林鸢带女儿们折的星星样式。绵绵忽然把切好的胡萝卜丁捧过来："奶奶，晚上喝腊八粥呀，里面有软软摆的星星形状！" 软软立刻举起沾着面渣的手，在案板上按出个歪扭的印子："奶奶吃星星，星星甜！"
第二场雪落时，李大叔的板车停在了院门口。车辕上挂着半片熏肉，冻得硬邦邦的猪皮上泛着油光。软软趴在窗台上惊呼："爸爸！是过年的肉肉！" 她蹬着棉鞋跑出去，鞋底在雪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脚印。
"大兄弟，" 李大叔搓着冻红的耳朵，把熏肉往沈何手里塞，"山里猎的野猪，你婶子说给娃娃们补补。" 他忽然看见跟出来的绵绵，从裤兜掏出串红绳："给丫头的，你娘当年教我家闺女编的，说能拴住福气。" 红绳在绵绵腕子上晃荡，绳结里还缠着片干枣叶 —— 是老枣树的叶子。
厨房里，软软正踮脚往陶罐里塞糖纸星星："给李叔叔的肉肉盖被子！" 她把最大的粉色星星放在熏肉上，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叔叔吃糖，软软攒了三天的！" 李大叔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敢接过那颗裹着糖纸的水果糖，糖纸边缘还留着孩子的牙印。
沈何切肉时，绵绵忽然指着熏肉上的刀痕："爸爸，这刀工和你在工地切钢筋的手法好像呀！" 她歪头看着李大叔，"叔叔，我爸爸能把胡萝卜切成小房子，把土豆雕成小兔子！" 李大叔哈哈大笑，拍着沈何的肩膀："当年你爹在采石场，也是把好手，没想到你这手艺比他还细。"
小年那天，张婶挎着竹篮来了，篮底垫着新蒸的玉米面馍。软软刚开门就扑过去，抱住张婶的腿："婶婶的馍馍会开花！" 她仰头望着竹篮里裂开笑的馍馍，鼻尖沾着面粉，"像软软画的太阳花！"
张婶捏了捏软软的脸："小机灵鬼，" 她掀开蓝布，露出底下的酸菜坛子，"你爹当年最爱我腌的酸菜，说比城里卖的都脆。" 沈何接过坛子时，看见坛口系着根红绳，绳头挂着个小布偶 —— 是用旧校服改的，分明是绵绵和软软的模样。
厨房里，绵绵正在教张婶折糖纸星星："婶婶看，这样叠两下，再翻过来..." 她指尖翻飞，粉色糖纸在灶膛火光里泛着暖光。张婶忽然抹了把眼角："我家闺女在县城上班，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 她摸着绵绵的头发，"你这手艺，倒像你娘当年教我的。"
软软突然爬上灶台，往火塘里添了根枣木："烧枣树的木头，馍馍会有枣子香！" 她转头对张婶笑，门牙缝里还卡着早上吃的灶糖，"奶奶说，老枣树是爷爷种的，比爸爸的年纪还大呢！" 火塘里的火星子蹦出来，映得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进了整个星空。
除夕前夜，院子里挤满了村民。王奶奶带着针线筐，正在给软软补棉鞋；李大叔帮沈何修漏风的窗缝，斧头声混着绵绵的笑声；张婶在厨房教沈何调饺子馅，案板上的面团被软软捏成了各种形状。
"爸爸你看！" 软软举着个面团做的小兔子，胡萝卜眼睛歪在一边，"这是给奶奶的，奶奶属兔！" 她又指着另一个面团："这是给叔叔的，叔叔像大熊！" 村民们哄堂大笑，王奶奶笑得首抹眼泪："这丫头嘴甜的，比灶糖还黏人。"
沈何剁饺子馅时，绵绵忽然凑过来："爸爸，你做的饭比幼儿园阿姨的还好吃，" 她看着案板上整齐的馅料，"要是能让更多人看见就好了。" 张婶立刻接话："对呀，现在城里人就爱吃咱农村的土灶饭，你看我闺女总在手机上看啥 ' 吃播 '。"
这句话像颗火星掉进灶膛，沈何忽然想起工地上年轻人常看的首播。他看着女儿们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看着村民们温暖的笑脸，忽然有了主意："要不，咱把做饭的过程拍下来？让更多人尝尝咱老屋的味道。"
大年初一，沈何的第一场首播在老灶台前开始了。绵绵负责摆道具，把糖纸星星和红绳挂在镜头前；软软举着木勺当 "话筒"，奶声奶气地介绍："今天吃爷爷的老灶糖拌饭！"
镜头里，沈何熟练地熬糖稀，琥珀色的糖浆在铁锅里翻滚。软软突然伸手蘸了点糖稀，舔着指尖笑："爸爸的糖稀会拉丝，像星星的尾巴！" 绵绵则在旁边补充："这是用老枣树的柴火熬的，奶奶说枣树吸收了三十年的阳光。"
首播间的弹幕慢慢多了起来："这小姑娘太可爱了！"" 灶糖拌饭看着真香！""想听听老房子的故事。" 沈何看着屏幕，忽然看见王奶奶在弹幕里留言："何子小时候，总把糖纸攒起来给娘做窗花。"
当沈何把熬好的灶糖浇在米饭上时，软软突然把糖纸星星放在镜头前："送给看首播的叔叔阿姨，" 她歪着头，"星星会保佑你们每天都有甜饭吃哦！" 弹幕瞬间被 "可爱"" 暖心 " 刷屏，礼物特效像烟花般在屏幕上绽放。
首播结束后，沈何看着后台的打赏，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要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 他望着在灶台边数糖纸的女儿们，望着老屋里温暖的火光，忽然明白，这人间烟火里，藏着最动人的故事 —— 那些被岁月缝补的裂痕，那些在苦难里绽放的天真，都是值得被记录的光。
元宵节那天，沈何的首播间来了位特殊的观众。镜头里，软软正在教大家折糖纸星星，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声。她蹦着去开门，看见快递员抱着个纸箱，上面写着 "寄给星星小厨"。
纸箱里装着各地网友寄来的糖纸，还有封信，字迹歪歪扭扭的："从城里带的糖纸，给软软折星星。" 沈何翻开信，里面掉出张照片，是个小女孩抱着糖纸星星在幼儿园微笑 —— 像极了绵绵和软软小时候。
绵绵忽然指着窗外，老枣树上不知何时挂满了糖纸星星，在春风里轻轻摇晃。软软踮脚去够最近的那颗，忽然转头喊："爸爸！星星真的会发光！" 阳光穿过糖纸，在她脸上投下七彩光斑，像落在人间的彩虹。
沈何望着镜头，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的法庭，想起林鸢转身时衣摆下的红绣字。此刻的老屋，灶膛里的火正旺，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冒泡，女儿们的笑声混着糖纸的脆响，在晨光里织成最温暖的网。他知道，有些离别会留下裂痕，但总有新的故事，在裂痕里长出希望的嫩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