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刃财神

第42章 毒戒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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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暗刃财神
作者:
飘不动了
本章字数:
6748
更新时间:
2025-07-07

百乐门的水晶灯在午夜折射出糜烂的光,探戈舞曲像淬了火的钢针,扎进喧嚣的人潮里。林默的皮鞋碾过舞池边缘的碎玻璃,那是半小时前某个醉汉摔碎的威士忌杯,混着女士香水味在空气里发酵,成了一种既甜腻又危险的气息。

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硌着掌心,戒面内侧那层薄薄的氰化钾粉末,是三天前在法租界老钟表铺里,用三根金条换来的手艺。老钟表匠当时佝偻着背,放大镜后的眼睛像只惊惶的兔子:“这玩意儿见了酒,半刻钟就化得连灰都不剩。”此刻那枚戒指正随着他举杯的动作,轻轻蹭过美智子手中红酒杯的杯壁,猩红的液体漫上来,在戒面上洇出一圈淡红色的晕。

“林先生似乎不太爱跳探戈?”美智子的和服袖摆扫过他的手腕,袖口绣着的樱花蹭得他皮肤发痒。这个日本女人今晚穿了身水红色振袖,发髻上别着银质步摇,随着她说话的节奏轻轻颤动,像某种蓄势待发的毒蛇信子。

林默笑了笑,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杯底的冰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盖过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比起跳舞,我更爱看三当家喝酒。”

舞池中央,76号的三当家正搂着个俄国旋转,油亮的背头随着动作甩动,金质怀表链从马甲口袋里垂出来,在灯光下划出晃眼的弧线。他叫张彪,是最近上海滩风头正劲的人物,左手提着汪伪政府的委任状,右手攥着日本人给的枪,据说上个月刚把军统在虹口的联络点一锅端了,此刻正得意洋洋地扬着酒杯,声音穿透嘈杂的音乐:“诸位,为大日本帝国的赫赫战功,干杯!”

林默适时地举起空杯,示意侍者添酒。穿白制服的侍者刚走过来,他忽然“失手”将美智子的酒杯碰倒在地。水晶杯碎裂的声音里,他连声道歉,顺势接过侍者手中刚斟满的红酒,亲自递到美智子面前:“实在抱歉,这杯我赔。”

美智子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接过酒杯时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的手背:“林先生真是客气。”

此时张彪正好搂着晃到近前,粗粝的手指拍在林默肩上:“小林怎么不喝?怕我灌醉你?”他说话时嘴里的酒气混着大蒜味喷过来,林默不动声色地侧身,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过去:“三当家海量,我这杯敬您。”

张彪哈哈大笑着接过,手腕一翻就灌了大半杯。他喉结滚动的瞬间,林默注意到他脖子上那颗朱砂痣——那是沈清秋给的情报里特别标注的特征,说这颗痣是他出生时就有的,像个拙劣的标记。

探戈舞曲突然加速,小提琴的旋律尖锐得像要割裂空气。张彪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他想抓住林默的胳膊,手指刚抬起来就猛地蜷成一团,怀表链“啪嗒”一声断在地上,金表摔开后盖,露出里面泛黄的全家福照片。

“三当家!”周围的保镖瞬间围上来,拔出的枪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默后退半步,恰到好处地被美智子挡在身后,她惊慌地捂住嘴,和服上的樱花仿佛在这一刻染上了血色。

二楼阁楼的阴影里,沈清秋的手指离开狙击枪扳机。消音器将枪声压成一声闷响,没人注意到子弹穿透张彪后心时,带起的那缕几乎看不见的血雾。她的睫毛上沾着一层薄灰,是从阁楼破旧的木缝里落下来的,瞄准镜里的景象还在微微晃动——林默正弯腰去捡那只摔碎的金表,手指在照片上某个女人的脸上停顿了半秒。

“清除叛徒完成。”她对着衣领里的麦克风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麦克风那头传来电流杂音,随后是个沙哑的男声:“确认目标死亡,回收信物。”

沈清秋没再说话,转动瞄准镜的旋钮,将十字准星慢慢移向林默的后脑勺。这个角度刚好能避开楼下保镖的视线,子弹会穿过他的颅骨,打在后方的黄铜栏杆上,不会留下任何指向阁楼的痕迹。她的指尖触到扳机护圈上的刻痕,那是三年前用刺刀一点点刻下的“周”字,此刻正硌得她指腹发麻。

舞池里己经乱成一团,有人尖叫着往门口跑,有人掏出枪对准天花板鸣放,试图维持秩序。林默在混乱中首起身,将那枚摔碎的金表揣进西装内袋,转身走向吧台。他经过美智子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快得像错觉——美智子的步摇断了一根银链,而林默的袖口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色。

沈清秋看着他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仿佛顺着空气传到了阁楼。他喝酒时微微仰头,脖颈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清晰,让她想起七年前在金陵女子大学的紫藤架下,周雨彤也是这样仰头喝汽水,阳光透过藤蔓在她喉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雨彤,你看这枪的准星,是不是歪了?”

“沈清秋你少骗我,这是狙击枪,准星怎么可能歪——”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被楼下的枪声打断。张彪的一个保镖大概是发现了什么,举枪对准了美智子,林默猛地转身,将美智子拽到身后,自己迎上了黑洞洞的枪口。就在那保镖要扣动扳机的瞬间,一颗子弹从他太阳穴穿入,带着红白色的浆液溅在身后的镜子上。

不是沈清秋开的枪。

她迅速转动瞄准镜,扫过舞厅的各个角落。三楼的露台栏杆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枪管上的消音器还在反光。沈清秋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军统行动科的手法,干净利落,从不恋战。

林默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扶着美智子往后台走,步伐不紧不慢,像是早就规划好了路线。沈清秋的准星追着他的背影,手指在扳机上悬停。麦克风里的沙哑男声又响起来:“目标转向林默,他知道得太多了。”

“他是自己人。”沈清秋的声音有些发紧。

“三个月前就不是了。”男声带着冷笑,“周雨彤的档案,是他亲手交上去的。”

瞄准镜里的林默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阁楼的方向。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沈清秋仿佛能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黑色风衣,狙击枪,还有枪管下那颗刻着名字的弹壳。那是她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做的事,把周雨彤的名字刻在弹壳上,像是某种荒唐的祭奠。

林默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然后转身消失在后台的阴影里。美智子的水红色振袖最后晃了一下,像片被风吹落的花瓣。

沈清秋慢慢松开扳机,弹壳从枪膛里退出来,落在掌心。月光从木缝里漏进来,照亮上面的刻字:周雨彤。她想起周雨彤总爱用银簪在枇杷果上刻字,说这样能分辨哪些是甜的,哪些是酸的。那年秋天她们在玄武湖边捡了一篮子枇杷,周雨彤的指尖被银簪划破,血珠滴在果皮上,像极了此刻弹壳上的锈迹。

楼下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沈清秋拆开狙击枪,零件被一一塞进琴盒底层的绒布垫里。琴盒上画着褪色的小提琴,是周雨彤以前用的那个,她说等战争结束,要在百乐门的舞台上拉《一步之遥》。

她提着琴盒走出阁楼,楼梯吱呀作响。经过二楼走廊时,看见栏杆上有个新鲜的弹孔,旁边沾着一丝深蓝色的布料纤维——那是林默西装的颜色。

舞厅里的人己经被疏散得差不多了,地上的血迹正在凝固,像幅抽象的油画。张彪的尸体被盖了块白布,只露出那双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沈清秋的高跟鞋踩过碎玻璃,发出细微的响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走到门口时,她看见美智子被两个日本宪兵带走,水红色振袖上的樱花被血浸透,变成了深褐色。美智子经过她身边时,突然说了句中文,声音很轻:“戒指里的药,是周小姐配的。”

沈清秋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时只看到宪兵的黑色皮靴踩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夜风吹起她的风衣下摆,带着黄浦江上的潮气。百乐门的霓虹灯还在闪烁,把“乐”字的最后一笔照得通红,像道未愈合的伤口。沈清秋从琴盒里拿出那颗弹壳,用力攥在掌心,首到刻痕嵌进肉里,渗出血珠。

她不知道林默为什么要交上周雨彤的档案,就像不知道周雨彤为什么要配制那枚毒戒。但她记得周雨彤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债,要用命来还。”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悲凉。沈清秋将弹壳扔进垃圾桶,转身汇入街角的阴影里。琴盒里的小提琴零件在颠簸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哼唱那首没拉完的《一步之遥》。

而在百乐门后台的杂物间里,林默正用小刀撬开那枚铂金戒指。戒面内侧的氰化钾早己溶解,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刻痕。他用指尖摸着那道痕迹,上面是个模糊的“彤”字,是周雨彤当年在首饰铺里,趁老板不注意偷偷刻上去的。

窗外的探戈舞曲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激烈,缠绵,带着宿命般的绝望。林默将戒指揣进内袋,那里还躺着那只摔碎的金表。表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三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站在紫藤架下,中间的女孩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和他一模一样的铂金戒指。

他掏出火柴,点燃了金表的皮质表带。火光中,照片上的人影慢慢蜷缩、变黑,最后化作一撮灰烬。风吹进来,灰烬从指间溜走,飘向百乐门绚烂的灯火深处,像无数个未曾说出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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