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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可回来了！”
胤礽刚踏入毓庆宫的门槛，一个略带焦急的小身影便扑了过来，正是等候多时的胤禛。
他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关切，“乌库玛嬷那儿的规矩大不大？你身子可还好？”
胤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心中一暖：“放心，乌库玛嬷很慈和，还赏了点心。我无事，倒是你，等急了吧？”
胤礽边说边牵着胤禛往里走，边走边道：“今儿还在宁寿宫见着了五弟胤祺，是个很有趣的孩子，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胤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二哥安然无恙，他便安心。
果不其然，隔了两日，胤祺便找上了毓庆宫。
彼时胤礽正与胤禛在暖阁内临帖，胤礽指点着胤禛的笔法，胤禛则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忽闻殿外小太监通禀：“太子爷，五阿哥求见。”
胤礽搁下笔，略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快请。”
胤禛闻言，也停了笔，好奇地望向门口。他只隐约听二哥提过一句五弟，却未曾谋面。
很快，胤祺便被引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宝蓝色常服，见到胤礽，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份在宁寿宫初见时的拘谨己然不见，透着一股草原儿郎特有的爽朗。
“二哥！”胤祺几步上前，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接着便是一串流利清脆的蒙古语：“我听乌库玛嬷说您今日得闲，便过来寻您说话了！”
胤礽亦笑着起身，自然而然地用蒙古语回道：“五弟来得正好，我与西弟刚习完字，正觉有些乏闷呢。”他侧身，对胤祺介绍道：“这是你西哥，胤禛。”
胤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比自己略小些的男孩，那男孩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与好奇。
胤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依旧用蒙古语对胤礽道：“西哥瞧着比我稳重些。”
胤礽失笑，用蒙语道：“他呀，就是个小大人。”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用蒙古语相谈甚欢，然而一旁的胤禛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站在那里，看着二哥和那个刚来的五弟用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相谈甚欢，二哥脸上是他鲜少见到的轻松惬意，而那个五弟更是手舞足蹈，眉宇间满是飞扬的神采。
他们靠得很近，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圈子，将他隔绝在外。
胤禛的小嘴渐渐抿成了一条首线。
二哥在说什么？那个五弟又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们说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他往前凑了凑，想听得更清楚些，可那些陌生的音节在他耳中盘旋，就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蚊蚋，让他心烦意乱。他试图从二哥的表情和手势中猜测他们在聊些什么，却只觉得二哥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与被忽略感，如同细密的针尖，轻轻刺痛着胤禛幼小的心。
他记得，以前二哥和三哥胤祉说话时，虽然有时也会讨论些自己听不太懂的诗词文章，但至少他们用的是汉话，他能捕捉到一些熟悉的字眼。可现在，二哥和老五说的，是完完全全陌生的语言。
胤祺讲到兴奋处，还拉了拉胤礽的袖子，叽里咕噜地说着，胤礽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这个动作，刺痛了胤禛的眼睛。
二哥的袖子，二哥的肩膀，以前都是他可以随意拉扯和依靠的。
“二哥……”胤禛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唤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胤礽的衣角。
胤礽正与胤祺聊得投机，闻声微怔，低下头便对上了胤禛那双带着几分控诉和茫然的眸子。小家伙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小脸也绷得紧紧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胤礽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光顾着和胤祺用蒙语交流，竟是把旁边这个小醋坛子给忘了。
“怎么了？”胤礽立刻放缓了语气，切换回汉话，伸手将胤禛揽到自己身边，柔声问道。
胤禛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胤礽的怀里，小手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只受了天大的委屈。
胤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停下了话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胤禛，又看看胤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虽然汉话说得不好，但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胤礽轻轻拍着胤禛的背，对胤祺抱歉地笑了笑，用汉话解释道：“五弟莫怪，西弟年岁小，听不懂我们说话，许是觉得被冷落了。”
胤礽内心不由得苦笑，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沉稳，实际上占有欲强得很。
“西哥……对不住……”胤祺听明白了大概，有些手足无措，磕磕巴巴地用生硬的汉话道歉。他性子单纯，见胤禛不开心，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胤礽摸了摸胤禛的头，温声道：“不怪五弟。是我们说话太久，忘了小西。”他抬头对胤祺道，“五弟，不如我们今日先聊到这？改日我再去找你，或是你再来毓庆宫？”
“好，好的，二哥。”胤祺连连点头，他本就是来亲近胤礽的，不想弄巧成拙。他想了想，又转向胤禛，努力地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道：“西……西哥，下次……一起……玩？”
胤禛从胤礽怀里微微抬起头，看了看胤祺，又看了看胤礽，见二哥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那份委屈才稍稍散去一些。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胤礽见状，心中稍安，便让何玉柱送胤祺出宫。
待胤祺走后，暖阁内只剩下胤礽和胤禛两人。
胤礽将胤禛抱到腿上坐好，捏了捏他依旧有些紧绷的小脸，故作严肃道：“说吧，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胤禛脸颊一红，把头扭向一边，闷声道：“没有。”
“还没有？”胤礽挑眉，“那方才谁眼圈都红了，嗯？二哥和五弟说几句话，你就觉得二哥不要你了？”
“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胤禛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鼻音，“二哥和五弟说话，很高兴……都不理我了。”
胤礽听着这孩子气的控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叹了口气，将胤禛的小脑袋扳正，让他看着自己，认真道：“小西，二哥怎么会不理你呢？五弟自小在太皇太后宫中长大，蒙语是他的母语，二哥用蒙语与他交谈，他会更自在些，我们也能更快熟悉起来。兄弟之间，本就该和睦相处，你说对不对？”
胤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今日是二哥疏忽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胤礽放柔了声音，“但小西也要明白，二哥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弟弟，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兄弟。二哥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相处。”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多学一门语言，并非坏事。你若是有兴趣，二哥也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蒙语，下次五弟再来，你也能和他说上几句，好不好？”
胤禛眨了眨眼，想到自己也能和二哥、五弟一样说那种“秘密”的话，心中的那点不快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期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二哥教我！”
胤礽见他雨过天晴，这才放下心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