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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的秋雨裹着刺骨寒意，聚义厅檐角垂下的雨帘将烛火映得摇曳不定。王伦捏着素衣卫连夜送来的密函，指腹着边缘微微卷起的宣纸，信笺上朱砂字迹在烛光下宛如凝血："吴用虽死，其计未绝，杨志或为后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数月前那个暴雨倾盆的黄昏，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彼时，吴用尚在人世。在一处隐秘的山林小屋内，潮湿的霉味混着油灯燃烧的刺鼻气息。吴用摇着破旧的鹅毛扇，三角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杨志兄弟，王伦那厮设计害我，此仇不报非君子。"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若我遭遇不测，你便依我之计行事。带着刘唐投奔梁山，寻机除掉晁盖，再设法取王伦性命，为我报仇雪恨。"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梁山布防图。
杨志紧握着腰间的朴刀，青面之上阴晴不定："先生，晁盖为人仗义，我..."
"仗义？"吴用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鹅毛扇重重拍在木桌上，震落一层灰，"他不过是王伦的傀儡！想当年，我们智取生辰纲，何等威风，却被王伦算计。你甘心一辈子埋没？只要按计行事，日后梁山之主，非你莫属！"
杨志沉默良久，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好！好！我听先生的！"他猛地夺过羊皮纸，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又瞬间恢复平静，仿佛换了个人。
此刻，聚义厅内，刘唐的哭喊撕破了压抑的气氛。"是我！是我害死晁天王的！"刘唐浑身湿透，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悔恨，雨水混着泪水从他凌乱的发间滴落，"那日在曾头市，杨志逼我把风。他说，吴用先生留有锦囊，只要除掉晁盖，再除掉王伦，梁山便可落入我们手中！"
王伦怒不可遏，他双眼圆睁，满脸怒容，像一头发狂的雄狮一样猛地冲上前去。他伸出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揪住刘唐的衣领，让刘唐几乎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王伦腰间的短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可能出鞘伤人。
刘唐被王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发抖，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被他关在二龙山的地牢里，那地方又黑又冷，铁链紧紧地锁住我的身体，让我根本无法动弹。”
刘唐的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他继续说道：“他……他这个人很奇怪，时而对我温言相劝，好言好语地跟我说只要我肯合作，就会放我走；可时而又会对我拳脚相加，毫不留情地殴打我。就好像……就好像他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样！”
刘唐的话让王伦心中一紧，他不禁想起了之前与杨志的接触，确实感觉到杨志的行为有些怪异。
刘唐接着说道：“有一次，他突然清醒过来，不仅帮我解开了身上的铁链，还对我非常友善。可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又变得凶狠无比，恶狠狠地对我说，如果我不跟他合作，他就要把我剥皮拆骨！”
听到这里，王伦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开始思考刘唐所说的话。难道杨志是人格分裂？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呢？
"住口！"杨志突然暴喝，眼中血丝密布，整个人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他挣开鲁智深与武松的钳制，朴刀出鞘的瞬间，刀刃与刀鞘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刘唐，你血口喷人！"说着便要扑向刘唐，却被武松一记鸳鸯腿扫中膝盖。
"拿下！"王伦怒喝一声。众人一拥而上，将杨志死死按住。被压制在地的杨志疯狂挣扎，口中还在大喊："晁盖该死！王伦该死！梁山本该是我的！"可下一秒，他突然安静下来，眼神迷茫："我...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诡异的转变让众人脊背发凉。王伦凝视着杨志，回想起他上山后的种种表现——有时沉稳老练，与关胜谈论兵法时头头是道；有时却又暴躁易怒，因小事与小喽啰大打出手。他心中一动，高声道："传安道全！"
安道全背着药箱匆匆赶来，拨开杨志的眼皮查看瞳孔，又搭脉许久，面色凝重如铁："寨主，此人并非中毒，而是患了罕见的正邪分离之症。"他取出银针扎入杨志几处大穴，解释道："此症发作时，患者仿若两人。善念主导时，神志清醒；恶念侵蚀时，便会沦为暴戾的杀人傀儡。"
李清照轻抚案上狼毫，柳眉紧蹙："素衣卫此前探得，吴用与杨志多次密会。看来那奸贼早看出杨志病症，故意设下圈套，将他当作复仇的利刃。"
朱淑真翻阅着医书，凤目满是忧虑："可如今该如何处置？若留着他，不知何时恶念又会发作；若杀了他..."她看向杨志此刻平静下来、满是茫然的脸，"杨令公忠烈满门，他又非全然自主作恶，实在两难。"
王伦踱步至窗边，望着雨幕中摇晃的灯笼。雨水顺着窗棂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汇成细小的溪流。良久，他转身沉声道："将杨志关入水牢，每日安排专人看守，由安道全施针用药，压制恶念。待他彻底清醒，再做定夺。"
夜色渐深，秋雨依旧未停。水牢之中，杨志蜷缩在角落，时而喃喃自语："我做了什么...晁天王，对不起..."时而又发出阴森的冷笑："王伦，你的死期不远了..."而在聚义厅内，王伦展开素衣卫绘制的密图，上面标注着吴用生前的联络点。烛光下，他握紧腰间短刃，眼神坚定："哪怕还有一丝隐患，也要将奸计彻底粉碎！"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梁山泊的每一寸土地，却冲不淡这场阴谋背后的血色与黑暗。
